姚良媛與其父為何送如此厚禮,陽筠百思不得其解。因眼下事多,她只得先將此事按下,心中卻難免從此留了意。
姐妹二人又說笑了半天,幾個侍女也不用再避出去,直到丁鑫來請晚膳時,眾人才整理了衣裳頭發,一齊往崇明殿去了。
晚膳無話,只是東宮里頭一遭做足了二位殿下的份例,將共二十八道菜擺在上頭。用過晚膳後,幾人便在崇明殿吃茶,過了約大半個時辰,武承訓與陽筱才行禮告辭。
是日晚,武承肅宿在八鳳殿。
趁著還未歇息,陽筠問他今日與武承訓在前頭都說了些什麼。
「我瞧著晚膳時候世子雖不多言語,卻看得出他很是高興,可是殿下夸贊他了,還是許了他什麼了?」
「不過是對答學問。我贊了他幾句,說他書讀得不錯,再讀上一年半載便可以入朝了。」武承肅道。
「當真入得朝麼?」陽筠聞言坐直了身子,一臉關切道,「別是分明不該用,卻不得不用,殿下才說了這些話。」
武承肅輕輕一笑,道︰
「你倒真是通透。他學問雖好,只是頗為浮躁,倒有些急功近利了。從前竟不覺得承訓是這樣的人,如今一番詳談,才知人心深淺。」
听他如此打趣,陽筠先白了武承訓一眼,「哼」了一聲,道︰
「太子殿下好興致,知道趣人了!」
武承肅聞言不禁大笑,把二人如何對答大致說與陽筠,又說武承訓避不談武承思,說到最後已全無玩笑的心情,倒與平時在朝上一般正經。
「我瞧著他實在是介懷,心中早生不足之意,卻怕旁人知曉,愈發瞧輕了他。」武承肅正色道,「筱兒身份貴重,就怕他也生了這般心思,那咱們可就要小心了。」
陽筠略瞪了眼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
「殿下說的是哪里話,怎麼是‘咱們’要小心?我倒不信,他不過一個世子罷了,還要太子殿下跟著提防麼?」
武承肅微微一愣,繼而明白過來,不免又是一陣大笑,輕輕攬了陽筠入懷。
待笑過之後,武承肅忽然低沉著聲音,在陽筠耳邊道︰「你既如此信得過我,我自會幫你盯著。」
陽筠咬了咬唇,瞥了他一眼,輕聲道了句「多謝」。
侍女們見狀,悄聲上前熄了燈燭,紛紛退了出去。
陽筱二人回到寧王府,先去給寧王夫婦請安,略談了今日在東宮的事。武承訓故意瞞下太子有意相幫一節不提,只說與太子殿下對答學問,發覺自己仍需下功夫苦讀。
寧王呵呵直笑,似乎對兒子十分滿意,听說太子贊兒子學問好,催著讓武承訓多讀些書,有不懂之處便請教先生。
「便是要苦讀,也不急在這一時。」馬氏面帶微笑,柔聲道,「承訓才剛成親,過陣子再用功倒也不遲。且過猶不及,還是要多出去走走,見見朋友,別只顧著埋頭讀書,傷了身子不說,當心再讀成個呆子。」
武承訓笑著應了。陽筱不好說話,只在旁听他們說話。寧王夫婦又吩咐了幾句,不過是讓二人和睦相處,互相扶持之類,估計他們站的累了,便讓二人回去歇息。
陽筱跟著武承訓微笑行禮後退下。
是日晚,武承訓卻沒折騰她,只說她今日勞累,要她好生休息。陽筱本就沒什麼興致,听說不用敷衍他,自然樂得清淨,自去盥洗歇下不提。
次日一早,陽筱按時醒來,卻不見武承訓。
「什麼時辰了?」陽筱心中一慌,以為是自己起得晚了,耽誤了給寧王夫婦問安,語氣不免也急促起來。
采月被問得一愣,摘星見狀,立即答道︰
「回夫人,才剛寅正一刻,這會子起來梳洗更衣,正好是早膳時候,不耽誤往正房去。」
陽筱心中略安,吩咐婢女為其更衣,問武承訓去了哪里。听說他寅正時分便起來讀書,陽筱不禁詫異︰這人雖然有失,下起苦功來倒不含糊。
待淨了臉,陽筱才忽然尋思過來,她稍偏了偏頭,打量起摘星來。
這摘星如此有眼力,即便高氏不當她是心月復,沒對其說過什麼秘密,單憑摘星察言觀色的本事,怕也瞞不過她許多,總會察覺一二。
陽筱笑著讓摘星給她梳妝。
摘星輕聲應了,從妝台上取了梳子,先為陽筱仔細地梳頭,接著放下梳子,取過篦子來,邊輕輕通著頭,邊問陽筱要什麼發式。
「就擰一個隨雲髻罷!」陽筱吩咐道。
摘星輕笑著答應了一聲,贊陽筱發式挑得好。隨雲髻側擰而上,發髻如隨雲卷動,最是靈動活潑,又能襯出女子的氣質與美貌。
陽筱但笑不語,由著摘星夸贊,隨手撥弄著妝台上的幾根簪子,似乎漫不經心,從中挑了一支如意雲頭嵌子母真珠的鎏金銀簪,一支蝶戀花墜四色寶石的赤金步搖。她將兩支都拿在手上,笑著問摘星哪個好看。
摘星探了頭,就著陽筱手中一看,笑著說還是步搖合適。
「這隨雲髻配上步搖,才更顯夫人姿態。」摘星說著,已擰好了發髻。
「你倒會說話。」陽筱笑道,把手微微抬起。
摘星看見,立即接過步搖,左右看了又看,尋了個合適的位置插在發髻上,接著為陽筱勻面。
「這兩支都是我從嬸母哪里搜刮來的,」陽筱幽幽道,「和你們一樣,都是我看上許久,想辦法,繞圈子,好容易才要到的。」
「能得到夫人賞識,是奴婢們的榮幸。」摘星恭敬道。
陽筱「噗嗤」一下輕笑出聲,接著便不再說話。
她直直地看著面前的銅鏡,有心從里頭看摘星的反應,盼著能發覺什麼蛛絲馬跡。但銅鏡那般模糊,饒是陽筱聚精會神,卻只能看到個模糊的影子罷了。
待梳妝完畢,早膳也已擺好,陽筱命人去書房請武承訓過來,卻足催了兩次才將他請回。
趁著還沒落座,陽筱柔聲勸道︰
「世子願意讀書是好事,只是昨日母親也說了,莫要只顧著用功,當心傷了身子。」
武承訓笑著應了,說自己心中有數,請陽筱一同落座。
陽筱也不再勸。要做賢妻,苦勸自然少不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更要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