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翔市公安局,雖然已近深夜,修葺得器宇軒昂的辦公大樓依舊燈火通明,從不時有人送去的宵夜數量和種類來看,整個公安局的人貌似都沒有下班。
刑偵辦公室里煙霧繚繞,一群光著膀子的大老爺們或站或坐,圍成一圈在激烈討論著什麼。四周桌上的電腦顯示器上不停地有文字圖片等在傳輸、打印。
「那就這樣,」一個身材高大,像公牛一樣強壯的男人提高了嗓門,他是唯一一個坐著的,兩條粗壯的毛腿高高蹺起,卷到膝蓋的警褲顯示出他的身份,「小王那組到四職蹲點,孫隊那組在受害人家里蹲點,小程和小崔各帶三個人去出租屋密集區蹲點,小張協同派出所的同志通知各個居委會,嚴查近期外來租住人口。小施帶三個人去通知所有旅館賓館浴室,查近期入住人員……」
這個男人有著一頭刺蝟般的短發和一個碩大的酒糟鼻子,鋼針般的絡腮胡子讓他看上去很李逵也很張飛,赤luo的上半身遍布著糾結而充滿彈性的肌肉,在燈光的照耀下有著油亮的反光。隨著他的說話,被點到名的人都是輕微地一個點頭。
「龔隊!」一個小個子警察推門而入,看到這個男人的眉頭倏地皺起,急忙道歉︰「對不起,我忘了敲門,有情況,剛剛有人打110到報警台進行挑釁!自稱是綁匪,還說……」
「說什麼?」被稱為龔隊的男人眼楮眯緊了,周圍一幫大漢都盯著這個110報警台的小個子,空氣的重量頓時沉重了很多,「不要吞吞吐吐,有話直說。」
「他說我們警察都是一群棒槌,就只會批身狼皮吃喝玩樂。」小個子警察明顯不適應和刑偵大隊的人打交道,說話的聲音小了很多,但還是讓周圍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他還說要讓我們去吃~屁!!!」
房間里突然安靜下來,幾乎所有的大漢眼楮里都冒出了綠光,呼吸粗重了。
「哦~~~??(聲調提三度,以後打~~~代表聲調提升,不重復了)他們讓我們去吃屁??」龔隊熊掌般的大手撫摩著自己的大鼻子,輕柔地仿佛洞房中的新郎在撫摩新娘的胸部,熟悉他的人卻都知道這是隊長發飆的前兆,「查到電話號碼了嗎?」。
「來電顯示是空號,下午打到紀傳福公司和他本人手機的電話都是這樣」,小個子警察顯然也知道刑偵大隊長的習慣,語氣中有了顫音,「這些天夜里總有來電顯示為空白的電話騷擾報警台,一夜幾十個,還沒查出來,誰想到……。」
「恩,你回去吧!」
如聞大敕的小個子立即扭頭閃人。
「等等,」龔隊的聲音幫小個子警察來了個一個急剎車,「以後要是不敲門就進來,你小子就給我在大院站兩個小時軍姿!!!」
小個子警察哭喪著臉跑了出去,臨走時也沒忘了關上門。
「你們怎麼看?這幫綁匪看來不是有恃無恐就是TMD膽上長毛了,」龔凌天的聲音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怒火,「連續挑釁警察,這幫丫挺的神經夠粗的啊……」
門又無聲無息地被推開。
一次又一次地挑戰處于憤怒中的男人的神經確實不是好事,龔隊的面容扭曲了。
推門而入的公安局俞局長被一個劈頭怒瞪著實嚇了一跳,「哦,大伙兒都在啊」。
俞局長五短身材,形似潘長江,卻比潘長江的頭大了三圈,腰圍也大了三圈,手腳卻是正常粗細,第一眼看到他的人腦袋里首先會遏制不住地聯想到一個大蓋茶壺,這簡直是「腦滿腸肥」的最佳注釋啊!!
作為戰友,龔凌天卻知道在整個南翔警界論近身肉搏能力,這位大月復便便的俞局長如果自稱第二,沒人能當第一,自己也就是並列第二。
不過就算是領導,就算同樣是猛人,龔凌天的習慣還是不容許被人任意破壞。
「咳,咳,」看著好友兼得力手下不依不饒地眼光,俞局長咳嗽了幾下以緩解尷尬,「今天省廳專案組的同志下來幫我們協查這起案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張巍巍同志。」
一個高挑的人影隨著俞局長的聲音出現在了門口,隨即又退了出去,房內的諸位都是目光犀利之輩,一瞬間就將這位叫張巍巍的小妞看了個八九不離十,一屋子的人明顯都滯了一下。
「這小妞真漂亮啊!!!」每一個爺們心里都在感慨,同樣是穿著警服,這個仿佛從古代仕女圖中走出的靚妞愣是穿出了些許旗袍的高貴氣質,一頭英氣逼人的短發再配上淡淡的冷漠表情,頓時讓人想起遠去塞外和親的昭君。
「快,快,把衣服穿起來!!」俞局看著一幫半luo的爺們哭笑不得,這幫驍兵勇將啥都好,就是不注重細節,外出的話個個人模人樣,辦案的時候就跟野獸差不多,唯一一個注重細節的男人竟然只是注重諸如進門之前一定要敲門、如廁之後必須要洗手、吃東西不允許出聲之類芝麻小事,真是讓俞局一百個想不通。
更讓俞局想不通的是,不管多麼文質彬彬的男警察,只要進了刑偵大隊,不出半個月,都變得其他人一樣,骨子里透出野獸的味道。
「這就叫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吧。」到底是上過戰場的人,很快總結出來。
不過辦案子就是得有野獸的靈敏才行,市局的大案要案的破案率別說在全省,在全國都是排得上號的。
一幫大老爺們先是一愣,接著手忙腳亂地穿衣服。在一個如此氣質高貴的異性面前暴露身體,哪怕只是上半身,都有褻瀆的嫌疑。
到底是警察,行動迅速,一分鐘以內,屋內的每一個雄性都回歸了文明社會,隨著張巍巍的再次進入,所有的眼光齊刷刷地注視著她,後者顯然習以為常,絕美的臉上一片淡漠。
「咳,咳,」俞局趕緊咳嗽了幾下,「大家歡迎!!」接著率先鼓起了掌。
密集的掌聲響起,每個男性都拿捏著紳士的派頭,毫不吝嗇地送出風度翩翩的掌聲。
「龔隊,你給張同志介紹一下情況,」俞局沖著龔隊招手,「她可是省廳刑偵處的得力干將,有她幫忙,破這起綁架案肯定馬到成功。」
又來一個搶功鍍金的,龔凌天很隱蔽地撇了撇嘴,這也是人在官場的無奈。
以他的毒辣眼光,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眼前這小妞此時此刻來的真正目的。
這起綁架案並不復雜,本市最大的民營企業家紀傳福的19歲小兒子紀軍在學校附近上廁所時消失無蹤,三個小時以後紀傳福公司接到電話,稱兒子被綁架,要求給300萬贖金,據當時跟隨紀軍的同學說是有三個民工打扮的家伙下的手。
「紀傳福在他兒子被綁以後半個小時就報了案,其實110那會兒也接到很多紀軍的同學的報警電話,」龔凌天接著介紹,「從中午綁架到這會兒為止,歹徒總共打過三次電話,一個是紀傳福公司服務前台,一個是紀傳福手機,一個是我們110報警台。」
「還打電話到110報警台?」張巍巍的臉上也有點驚訝,看來綁匪確實不是一般地有膽量。
「恩,可能之前就打過很多了,」龔凌天心說這MM貌似連聲帶上都刻著高貴,敢情出身不要太好。
刑警大隊長找人叫來了報信的小個子警察。
見著張巍巍的瞬間,小個子警察如遭雷殛,就像被施了定身魔法一般,楞了足足有三分鐘,連俞局皺著眉頭猛咳都不聞不問,結果直接被龔凌天一個熊爪抓在肩頭,才齜牙咧嘴地清醒過來。
或許是被張巍巍的美貌高貴所刺激,小個子警察愣是將寥寥的幾句話一番加油添醋,極盡不堪之能事,直說得口沫四射,听得美女柳眉倒豎!
綁架富家公子的人可以有,公然打110辱罵人民警察的人可以有,沒犯事猛打110找樂子的人也可以有,可在嚴打期間綁了人以後再打電話給110辱罵人民警察還罵到如此地步的人,真沒有!!!
旁邊的龔凌天擦了擦額頭的汗,心說這小個子看不出編起故事來眼楮都不帶眨的,語言組織能力又是如此優秀,要是讓他隨便寫個網絡小說啥的還不立馬成神啊!!
「我去110那邊,倒要看看這幫無法無天的家伙還敢不敢再打電話過來!」張巍巍一聲令下,小個子警察立即前面帶路而去。
「凌天,」俞局沖著龔隊一招手,兩人踱到外面。「趙傳福中午不僅在咱們局報了警,也把電話打到省廳報案了,他們家族在省里還是很有勢力的。」
「然後這妞就下來了?鍍個金就走??」龔凌天冷冷一笑,「我們的人就是磚頭,隨便讓個雛兒踩踩的?」
「這妞听說後面不簡單,通到中海那邊的!!」俞局拿手指了指天,「前兩天我就接到電話,本來就是準備下來鍍金的,正巧咱們這邊出這事,趕巧了。」
「看開點,」俞局看著自己的愛將,哈哈一笑,「社會就是這樣,這妞在咱們局還得待一陣,別有疙瘩,咱兄弟宰相肚里能撐船呢!要不破了案哥請你喝酒?你嫂子家的猴兒酒!!!」
「一言為定!!」龔凌天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眼楮賊亮,猶如慣偷看見隨身攜帶巨款的棒槌。「我要喝兩斤!!」
「你做夢呢吧,還兩斤,當是茅台啊?!」俞局模了模自己十月懷胎的肚子,笑了︰「二兩!多半錢都免談!」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