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黛玉這番話,婉瑜才笑著對楊嬤嬤說道︰「有勞楊嬤嬤費心照料我這可憐的妹子。」說完便憐惜的拉了黛玉的手,黛玉卻笑道︰「哪里就可憐了?既有父親庇護,又有哥哥姐姐關懷,還有嫂子掛念,將來少不得還得姐夫幫襯。」
婉瑜知道這是黛玉對之前自己打趣她的還擊呢,遂點了她的額頭道︰「可見是個沒良心的!一點子虧也不肯吃!」說完卻也不怪罪的笑了。王熙鳳在一旁听見笑道︰「可不就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仔細往後吃了大虧!」
婉瑜身邊兒那老嬤嬤看婉瑜笑的開心,知此時心情極好,便開口對婉瑜道︰「縣主,我們姐妹多年未見,不知可否讓我們單獨聊聊。」婉瑜自然是沒有不允的,笑道︰「劉嬤嬤跟著楊嬤嬤去吧,今晚我們歇在這兒,也不必著急。」
黛玉听說倆嬤嬤要單獨聊聊,便站起身挽著楊嬤嬤的∼胳膊道︰「嬤嬤放心,玉兒會乖乖的。您就和劉嬤嬤好好敘舊,吃的喝的一會兒我便讓人給嬤嬤送房里去。」楊嬤嬤听了很是慈愛的看著黛玉點了點頭,才與劉嬤嬤轉了出去。
剛走兩步,楊嬤嬤又轉了回來對黛玉道︰「吃過午膳別急著去泡澡,歇上一會子走走再去不遲。仔細傷了胃。」黛玉笑著點頭道︰「好啦,嬤嬤說過好多次了,玉兒記下了。」見此楊嬤嬤才又領著劉嬤嬤走了出去。
黛玉也連忙讓人備齊茶點瓜果往楊嬤嬤屋里送去,婉瑜看了好笑道︰「玉兒就是心善,可到底主僕有別。仔細過了反來拿捏你。」婉瑜恐黛玉身邊兒沒有長輩,被這些個下人欺負了。遂開口說道。黛玉自然明白婉瑜的好意,也不解釋只對她笑笑。
黛玉既然已經答應了午膳後再去泡溫泉。自然沒有這會子便去的道理,本想讓人將水煮來,先喝上兩杯,卻不想婉瑜道︰「沒得急著這會子的,等午膳後去你那溫泉池子喝才是美的。」黛玉無法便又找這話題與婉瑜聊了起來。
此時在楊嬤嬤屋內多年不見的老姐妹倆也聊得很是愉快,楊嬤嬤突然笑道︰「你怕是不知還有誰在這里。」劉嬤嬤也不問只笑看著楊嬤嬤對身邊兒的小丫頭道︰「雲翠,你去請了羅姑姑過來,就說我這里有熟人到了。」
見楊嬤嬤說是有熟人到了,劉嬤嬤不由得搜腸刮肚的想。是那位熟人也在林府。當羅姑姑在芝蘭與雲翠的陪同下走進楊嬤嬤屋子的時候,劉嬤嬤一下子變眯縫起了眼楮。仔細打量了一番後不確定的看著楊嬤嬤問道︰「可是素絹?」
羅姑姑原本也在打量劉嬤嬤,奈何劉嬤嬤這些年在王府養尊處優的,竟是發了福。此話出口,羅姑姑便立時確認了下來,忙驚喜的道︰「劉姑姑?!」
此時哪里還需要楊嬤嬤解釋什麼?二人已然確認了身份。羅姑姑更是已經激動的上前拉著劉嬤嬤的手道︰「好些年沒見,姑姑竟是變了模樣,差點就認不出了。」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
劉嬤嬤此時也是紅著眼眶道︰「是好些年沒見了,你還是原來的模樣。見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說完劉嬤嬤不解的看看羅姑姑又轉頭看了看楊嬤嬤問道︰「你二人怎一起進了這林家?以你二人的本事……」
不待劉嬤嬤說完,楊嬤嬤便接口道︰「莫說那些,林家待我們都是極好的。」劉嬤嬤卻不以為然的道︰「縱是在京里。隨便兒進那個王府,也不會薄待了你們!偏你們當初都是倔的,非要離開京城。」
此時羅姑姑卻是嘆口氣道︰「我當初不過是想尋我那哥嫂。不想卻是找不到了。想來楊姑姑也是為了和家人團聚才離開的。」話中不無感慨。
劉嬤嬤听到此處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問道︰「你二人可想換個地方?我倒是可以幫忙引薦一番。這些年……」楊嬤嬤再次打斷劉嬤嬤的話道︰「在林府挺好的。我是不打算挪地兒了,玉兒很是乖巧。也是個可憐的。」
羅姑姑也接口道︰「楊姑姑說得很是,不提別的,玉兒可是我正兒八經擺了酒席收的徒弟,斷沒有舍了她到別家去的道理,當初林夫人還在的時候,便是說好了,玉兒將來給我養老的,我也沒什麼好圖的了。」
听二人如此說,劉嬤嬤也是嘆息不已,想起黛玉與楊嬤嬤親昵的模樣,也只好道︰「既然你二人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多說,這林姑娘也很得王妃和縣主喜愛。再者方才見她對楊姐姐也是極親昵的。」
楊嬤嬤听劉嬤嬤提起黛玉和自己親昵才笑道︰「可不是這話?人啊,就是講究個緣分,我無兒無女一生,沒想到老了老了,竟是遇見個這樣的姑娘,不說待我如親娘般,也是真心將我當做長輩,萬沒有別家當做下人般看待的。」
說完吃了口茶又接著說道︰「你怕是不知,我那佷兒媳婦便是出自她們家的,雖說是下人出身,但如今不僅僅放了籍,還給了份不薄的產業,人也是極溫柔體貼的,對我也孝順。」劉嬤嬤見二人都是一臉滿足,便放下了心又說起了其他。
婉瑜不願此時品黛玉的新茶,兩人又是幾年未見很有些話說,王熙鳳又是個熱鬧的性子,話題也是不少聊得很是開心熱鬧。不一會兒錦兒便來詢問在哪里擺飯,黛玉看向婉瑜,婉瑜也不挑地方,便就在花廳里擺了午膳。
三人就在花廳用了午膳,便去逛園子,婉瑜見黛玉這兒的梅園建的很是別致,潔白的鵝卵石鋪在梅樹底下,圍成一朵朵花型,一條青石小徑貫穿其間。
銀紅、假朱砂、骨里紅、素白台閣、小綠萼等好些種類羅列其中。更有素白潔淨的玉蝶梅;花如碧玉萼如翡翠的綠萼梅;紅顏淡妝的宮粉梅;濃艷如墨的墨梅;枝桿盤曲矯若游龍的龍游梅……林林總總十幾個珍稀品種。
在整個園子中間又以紅梅圍出一個圓形空地,修建了一個梅花形的石台,上面並沒有軒亭,只安放了一張石桌。桌上亦是雕有虯枝倒懸、疏影橫斜的梅花圖樣。並無石墩,石凳之物。
婉瑜登上石台笑道︰「在這里焚香撫琴倒是一樁雅事。」卻不想黛玉噗嗤便笑出了聲兒來,婉瑜不解的看過來道︰「怎地?難不成我說錯了?」黛玉卻是搖頭道︰「姐姐可別為難玉兒,之于琴道音律玉兒是十竅通了九竅。」
王熙鳳一听笑道︰「那不跟我一樣?也是個一竅不通啊!」說完便哈哈的笑了起來,黛玉卻接著道︰「不過婉姐姐說得也沒錯,師傅在府中時便最喜歡在這兒撫琴。我雖不會,卻也是愛听的。」說完黛玉歪著頭看著婉瑜道︰「莫不如姐姐也撫一曲?」
听說黃先生也愛在這里撫琴,婉瑜想了想便道︰「既是是如此妹妹想來也是有好琴的,莫不如拿出來給我試試。」錦兒不等吩咐便轉身去取琴。一會兒便取來一張七弦琴,婉瑜問道︰「這是妹妹藏的?還是黃先生撫的?」
黛玉還未答,錦兒便掩口笑道︰「當初黃先生說要教姑娘撫琴,特特去尋了這張古琴來,誰知今日竟是第一次取出。若黃先生知道了,該是要心痛了。」王熙鳳等人一听也是笑了出來,黛玉卻是一時羞紅了臉。
婉瑜知黛玉確不善琴道,也不為難她,見錦兒已經將琴安放在了石桌上,又點上了凝神香,鋪好了厚厚的棉墊,便在琴前坐下。
琴雖沒有名字,卻通體烏黑,隱隱泛著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于古木之上。琴弦乃是以整條的牛筋制成,輕輕一撥,琴聲輕靈清越,余韻裊裊。婉瑜不由得心下暗驚,此琴神似傳聞古琴︰綠綺。
黛玉見婉瑜突然抬頭看著自己,不明所以,便問道︰「婉姐姐這是怎麼了?可是這琴不和姐姐的意?」婉瑜听了黛玉的話,不由得嘆了口氣,暗想道︰這才是真正的明珠暗投啊!不等婉瑜回到黛玉便對錦兒道︰「你去取了師傅的琴來,那琴倒是極好的。」
婉瑜听到此話,不由得橫了黛玉一眼,心道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又見錦兒已經轉身欲要去取,忙阻止道︰「哪里是這琴不好?這琴跟了妹妹倒真是可惜了!」
說著婉瑜又對黛玉講起了司馬相如的故事,黛玉熟讀古書怎能不知司馬相如?便是別的不知,那一首《如玉賦》換得綠綺也是知道的。更知道司馬相如以一篇《子虛賦》結識了卓文君,更是以一曲《鳳求凰》騙的卓文君與之私奔。
更何況司馬相如的妻子因著司馬相如欲要納妾,便寫下《白頭吟》一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流傳千古。至今他們的愛情故事也被人津津樂道,傳為佳話?
想到此處,黛玉不由得瞪大了眼驚呼道︰「難不成姐姐是說!這張琴便是司馬相如那張綠綺?!」別說黛玉太激動,便是換了旁的任何人,此時怕都無法淡定。
婉瑜卻也不敢確定,又仔細查看了起來。便是黛玉也忙上前仔細觀察。隨後卻是松了一口氣嗔道︰「姐姐可真真是嚇死我了!我記得書中有記載說琴內有銘文曰︰‘桐梓合精’,這琴可沒有。想來不過是師傅替我仿的一張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