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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著黛玉遣人送來的臘八粥,莫軒的神情的愉悅的,想起之前在黛玉莊子的事兒,還會不小心的臉紅一下。坐在一旁同樣吃著臘八粥的鴻錦,內心是復雜的,瞧著莫軒那模樣,卻又忍不住搖頭好笑,卻並不點破。
同樣心情復雜的卻絕不僅僅是鴻錦一人,賈寶玉坐在賈老太太左手邊,同樣吃著黛玉遣人送來的臘八粥,思緒早已不知飛往了何處。這兩日與雲保州相處下來,賈寶玉越發的覺得自己淺薄,而今日與莫軒的偶遇,卻讓他內心如遭重擊。
尤其賈寶玉想到莫軒可以被請.+du.進莊子,而自己只能留在莊外,心里就極為不平衡,自己在莊外晃蕩了兩天,而莫軒卻是今日剛剛到來……這幾乎讓賈寶玉犯了痴病。好在如今他算是知道,原來妙玉已經不住在黛玉的莊子里了,這又讓他莫明的高興。
莫軒身上沒有雲保州的自來熟,顯得很是疏離,卻又讓人能很清晰感受到他的善意。微微有些黑的皮膚上泛著極其健康的光澤,一雙托著劍眉的星眸,總是冷冷地打量人,稜角分明的臉上,唯有嘴唇顯得柔和,總是不經意的扯出一絲笑意。也不知真假。
但此刻吃著黛玉遣人送來的,味道很特別的臘八粥,賈寶玉顯然並不願意繼續多想。除了常見的紅棗、桂圓、山藥、百合,枸杞子、薏米、小米。還加了黨參,陳皮,等提氣解表的中藥,因而臘八粥除了香甜軟糯外,還有股子撲鼻的藥香。
賈寶玉收回了心思專心吃粥,卻並不代表所有人都收回了心思,至少探春此時心中是不平靜的。
當初看著迎春風光出嫁,探春心中既是祝福也是羨慕,而後卻從王夫人哪兒得知,雲保州不過是個小小的庶吉士,便是他父親也只是個六品小官時,探春心中是有些為迎春不值,又為自己慶幸的。
可此時,听賈寶玉說起雲保州的體貼,迎春的幸福,探春的心理卻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了……自己已經十三歲了,不知將來又會怎樣?到現在,自己也都沒怎麼出過門……
尤其是探春想到,迎春曾經還跟著邢夫人出去做過客,而自己……不用說,王夫人是不用指望的。
探春抬眼偷偷看了看站在賈老太太身後,正給賈老太太布菜的王熙鳳,探春心中搖了搖頭,那是迎春的嫂子,听說那個雲保州便是賈璉的同窗。在看了看悶頭吃粥的賈寶玉,探春頓覺心中更是晦暗,怎麼看,賈寶玉也不像是能顧著自己的……
探春的心思沒人知道,即便每日與她朝夕相處,隱隱有所察覺的惜春,也不甚清楚,當然,即便惜春知道了也不會多說多做,她自己還不知會如何呢,又哪來的心思去關注別人?
賈老太太倒是很開心,認為黛玉到底是沒有忘了她,遂在用過粥之後,便吩咐鴛鴦,將她收藏著的白狐水鴨裘拿出來,讓人給黛玉送去。
賈寶玉心中一動,主動開口道︰「老太太既要給林妹妹送東西去,何不讓我去?正好城外粥棚不是還要設一天?」
賈老太太听賈寶玉如此說,臉上笑得跟朵花兒似得,點頭道︰「如此也好,莫要惹你林妹妹生氣,明兒你出城的時候順道便帶過去吧。」說著便讓鴛鴦將那白狐水鴨裘包裹起來。
王熙鳳想了想笑道︰「老祖宗莫不如讓我給林妹妹送去?正好我也去林妹妹哪兒學學這粥咋做的,老祖宗這麼愛吃,回頭我也給老祖宗熬上一鍋,討了老祖宗歡心才好。老祖宗那箱子里鎖著的好衣裳就都是我的了。」
賈老太太沒好氣的道︰「你這皮猴兒成日里就盯著我那點子好東西。」說著還伸手拍打了王熙鳳兩下,不想卻仍是回頭對鴛鴦道︰「去將那珍珠裘給她拿來,省的說我老太婆偏心。」王熙鳳笑道︰「可是得了老太太的好東西,一會子便穿了給爺羨慕去。」
賈老太太也不以為意,與她們說笑一會兒,賈寶玉告辭時,果然讓他將給黛玉的那件,白狐水鴨裘給帶走了。
賈老太太如今也沒什麼心思去關注黛玉,給聖上的折子已經遞了上去,聖上也已經恩準元宵節讓賢德妃回府省親。如今滿府上下皆忙于此事。當然王夫人此時更多的心思,卻在陳氏的那個肚子上。
趁著各家送來臘八粥的機會,王夫人已經令周瑞家的動過手腳,尤其是黛玉送來的臘八粥,原本就放了藥材,有股子藥味兒。王夫人心中冷笑,面兒上卻是裝作不知。
為了免去嫌疑,王夫人更是要麼在賈老太太屋里守著,即便她心中同樣恨死了這個老太婆。要麼叫了薛姨媽母女或者寶釵過來敘話,總之不讓自己單著,更不與那陳氏接觸。
那陳氏自從回了賈府,尤其是從賈老太太屋里出來後,即便王夫人沒有給她過明路,賈政卻越發對她好了起來。看著一天天隆起的肚子,心中更是得意。
一直安然無事的陳氏,不想再臘月初十,一早醒來便發現身下黏黏糊糊的,掀開被子一看,身下一片殷紅,不由得尖叫了起來。小丫頭翠兒端著水進屋一看如此情形,嚇得手中的水盆掉在地上發出「 啷」聲也沒注意。尖叫著跑了出去。
陳氏的驚叫聲,王夫人隔著老遠也都听到,面上雖無甚表情的繼續用早膳,像往常一般,只當那個人並不存在,可低頭一瞬間的眼眸中,那一閃而逝的寒光,還是暴露了她心中的怨恨。
翠兒趕到趙姨娘屋子外求見賈政時,不想卻被趙姨娘倆個小丫鬟攔了下來,怒斥道︰「一大早的,嚷嚷什麼?老爺跟姨娘還歇著呢!」說著便欲甩手而去。
翠兒卻是一路跟著陳氏進賈府,對陳氏還是很忠心的,跪著苦求道︰「求老爺去見見我們姨娘吧,我們姨娘不好了啊!」
誰知那小丫鬟理也不理,便與關門,此時在陳氏屋里伺候的另一個老媽子趕了過來,大喊道︰「老爺!姨娘見紅了!」小丫鬟頓時大怒,倒豎著柳眉道︰「瞎嚷嚷什麼?有事兒去找大夫,到我們姨娘這兒來找老爺算怎麼回事兒?」
那老媽子卻是理也不理那小丫鬟,只不管不顧的大聲嚷嚷著,賈政在屋里也終于听到了動靜,披著外袍便出來了,皺眉問道︰「一大早的,這是做什麼呢?!」
那翠兒趕緊對賈政說起陳氏一早起來,一床一被都是血的事兒,說了出來。一邊兒說,一邊兒還在瑟瑟發抖。而賈政頓時臉色就很不好了,一腳給那翠兒踢去,怒喝道︰「這麼大的事兒,怎地不早來報?可叫大夫了?」一邊說一邊朝陳氏屋里走去。
翠兒被賈政一腳踢翻在地,此時見賈政抬步走去,卻也顧不得別的,趕緊跟了上去。還未進屋,一股子血腥味兒便飄散了出來,這還是冬天,若是夏天,不知會怎樣。
王夫人原是想要除掉陳氏肚子里的孩子,萬沒想到如今竟是一石二鳥!不知是不是因著趙姨娘那小丫鬟的耽擱,反正大夫到時陳氏已經失血過多,奄奄一息。那成型的男嬰自然也沒保住,隨著陳氏一塊兒去見了閻王!
王夫人心里雖極為興奮,但面上卻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在小佛堂里,為陳氏母子念經祈福,又為那孩子抄了往生經送去鐵欄寺供奉。賈政也因此多有感動,在王夫人屋子里連著宿了兩晚,那小丫鬟也被發賣了出去,很有些遷怒趙姨娘的意思。
想著還有月余元春便要省親,王夫人也不欲多生事端,此時除了陳氏母子,且賈政遠著趙姨娘,王夫人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元春省親以及管家大權上去了。當然王夫人就此揭過不提,不代表賈政也能如此。
賈政一連追查十來天,最後也只得出陳氏在此之前吃了黛玉給賈老太太送來的臘八粥,如此賈政報忿忿地報到賈老太太處,不想賈老太太卻是理也不理。
倒是在賈老太太房中陪著賈老太太說笑的王熙鳳,很是不滿的對賈政道︰「二老爺這話,我倒是不解了,林妹妹給老祖宗送來的粥,也就老祖宗賞了探春妹妹、惜春妹妹與寶兄弟,別的人可是誰也沒嘗到,怎地就倒了陳氏屋里?」
王熙鳳說著看了看賈老太太,笑道︰「難不成,二老爺是懷疑老祖宗不成?」
听了王熙鳳的話,賈老太太也看向賈政,賈政急忙起身道︰「兒子不敢,只追查到如今,出事兒前,陳氏只用了林丫頭送來的粥。」賈老太太原就不在意陳氏,之前也不過是看在那孩子的份上,如今卻是不願背上這惡名。
賈老太太冷冷地問道︰「玉兒給我老婆子親手熬了臘八粥送來,乃是孝心。你們竟然將這些個齷蹉事兒,無賴到我玉兒頭上去了不成?再者我玉兒可不知道什麼陳氏李氏。這話以後不許再說!」言畢便揮了揮手,讓賈政退下。
賈政雖心中多有不甘,可面對賈老太太卻又無可奈何,但陳氏母子這筆賬,賈政到底是記在了黛玉頭上。
轉眼臘月二十二,聖上將于第二日臘月二十三小年之日封筆,上下官員也都在這一日封筆準備過年。而這日下朝之前,賈赦終于等來了他盼望已久的調命。
「查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賈赦,克己克勤,今命爾出任登州府道台,年後赴任不得有誤。望汝仁政愛民,造福一方,勿負朕望!」
賈赦從朝班末尾站出,跪倒在金鑾殿上,叩拜道︰「謝主隆恩!臣,賈赦,自當謹遵聖命,不敢有負聖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