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賈老太太似乎有些過激的舉動,黛玉暗道︰難道這幾日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兒?
黛玉還真猜對了,她們去莊子的第二天,也就是薛家三人造訪黛玉莊子那天,保齡候史鼐的夫人來到賈府,一則是來看望賈老太太這位姑姑,二則卻是要接了史湘雲回去,卻又恰巧史湘雲隨著黛玉一行去了城外莊子。
保齡候夫人在與賈老太太說起史湘雲時,便試探性地說起了史湘雲的親事,賈老太太自是滿口應下,卻又笑道︰「湘雲這丫頭,打小我就喜歡,又是在我身邊兒長大,與寶玉也是一塊兒長大的,感情那是極好,但這事兒終歸還是要問過他父母親才是。」
賈老太太自是信心滿滿地認為,賈政打小孝順,自是不會忤逆自己這個母親,而王夫人卻也不敢駁了自己的意,再者賈寶玉也是自小在她身邊兒長大的。
可她——沒有想到,遣人喚來王夫人一說起此時,王夫人卻歷史反駁道︰「回老太太,雲丫頭不是不好,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雲丫頭又是出生就沒了爹媽的……」
話沒說完,但保齡候夫人那里會不明白王夫人的意思呢?遂很是不滿地轉頭看向賈老太太。
賈老太太也因此勃然大怒,誰知在這事兒上,王夫人卻是異常堅持,甚至搬出宮里的元春道︰「老太太息怒!不是媳婦兒不順著您。您也知道,賢德妃娘娘與寶玉的感情。寶玉的婚事兒,娘娘一早兒就說過,得要她做主才是。」
這話雖說是軟話兒,卻也讓賈老太太頓時說不出話來,保齡候夫人見此面上也有些掛不住,不冷不熱地一笑後便岔開了話題,又閑聊了兩句便借口府中有事兒,告辭離開了。
可到底這事兒在賈老太太心里卻成了一根刺兒!要說之前,賈老太太算計著將黛玉,許配給賈寶玉,自然也看不上史湘雲,但如今,黛玉的婚事自己做不得主,寶玉可不能因此耽擱,史湘雲好歹是正兒八經的侯府千金。比那些個商賈之流不知好多少!
王夫人當初直接用史湘雲父母說事兒,還搬出了宮里的娘娘,賈老太太當時是又氣又急的,可此時,既然尋著機會,賈老太太自然要發作王夫人。
正在王夫人分辯解釋的時候,外面琥珀的聲音響起︰「老爺到!」王夫人一听,頓時極了!
自從賈政外任回來,他們夫妻倆關系便一直緊張,眼瞧著自元春省親後,有所好轉,如今賈政也能說上兩句軟乎話兒了,可若讓賈政誤會自己「忤逆」「不孝」那可就當真說不清了啊!
正在王夫人滿眼懇求的望著賈老太太,解釋著自己只是擔心姑娘們的聲譽,別無他意時,賈政走了進來。
王熙鳳,史湘雲,以及探春惜春自是趕緊起身與其見禮。黛玉雖說坐在賈老太太身旁,卻也是急忙起身朝門口走去,卻不想黛玉剛要行禮,卻被賈政先躬身一禮道︰「下官見過郡主!」黛玉腳步一頓,急忙蹲身行了個萬福禮道︰「玉兒見過二舅舅!」
見黛玉如此,賈政皺著眉頭,猶豫了半晌方道︰「國禮不可廢!」黛玉一听這話兒,心中不由好笑,面兒上卻是不顯的道︰「玉兒只知母親在世時,時常掛念兄長。」
黛玉的聲音,輕輕柔柔,卻是令賈政當場再次愣住,而黛玉說完便不再看向賈政,而是走到旁邊,與王熙鳳等人站在一起,對著賈老太太笑道︰「外祖母怕是有事兒要與二舅舅二舅母商議,我們就先回去了。」
黛玉雖說不清楚賈老太太為何大動肝火,卻也知道此時不是參與的時候,賈府可不是什麼鐵桶一塊,賈府的下人更是不懂什麼叫守口如瓶……
見黛玉行禮,王熙鳳微微一挑眉,也明白過來,遂急忙也與賈老太太行禮道︰「孫媳也先回去了,好幾日不在家中,還不知道爺怎樣了,孫媳也好回去張羅張羅。」
黛玉與王熙鳳的意思,賈老太太雖說只猜到一部分,卻並未多說什麼,只點頭吩咐道︰「既如此你們且先回去,雲丫頭探丫頭惜丫頭也都回去,一會兒再過來用膳。」
探春一听她也可以離開,頓時心中松了口氣,跟著史湘雲與惜春一塊兒也與賈老太太行過禮後,便隨著王熙鳳與黛玉的身後,退了出去。之前跟著王熙鳳黛玉一行的丫鬟嬤嬤等人,在探春惜春走出去後,便也急忙行禮跟了出去。
如此一來賈老太太屋里便只留下了賈老太太及賈政兩口子,當然還有賈老太太的幾個大小丫鬟,便是王夫人身邊兒的彩雲彩霞也在里邊兒,但這些,卻已經與黛玉無關了。
先前還不覺得,回到暖香塢時,黛玉方感到疲憊,簡單梳洗一番。披散了頭發,換下衣裳,在粉紅的中衣外,披了件類似後世浴袍那樣的袍子。黛玉斜歪在軟榻上,不由將近日來發生的事兒,仔細捋了一遍,總覺得好似自己遺漏了什麼。
可如今事態變化與原著越發的相去甚遠,黛玉前思後想也沒總結出來,不由有些心煩意亂的皺著眉頭閉上了眼,打算先睡上一會兒。可剛閉上眼,黛玉便又猛地坐了起來,想著之前自己的猜測不由心中一驚,竟是忘了這事兒!
黛玉揚聲喚來芷萱問道︰「孫嬤嬤可是回去了?」芷萱不明白黛玉怎地就問起孫嬤嬤,以為她是有事兒吩咐,遂笑道︰「姑娘若有吩咐,一會兒遣了人回去通知便是。」
黛玉卻是一笑道︰「既如此你且跑一趟容雲霓裳閣,天氣越發的暖和,在不久便要熱起來了,你去跟含笑知會聲兒,讓她替我給府里幾位姑娘女乃女乃各做一套衣裳送來,不必繡什麼繁復的花樣,只在紐扣上花些心思便好。盡可能的素淨些。」
芷萱听黛玉如此吩咐,心中雖是不解,卻也知道若姑娘要解釋,便不會等著你問,若不解釋,問了也沒用,遂點頭道︰「姑娘放心,我明白了,一會子我稟了唐嬤嬤,親自去一趟。」
黛玉自是想起了一個早已被她遺忘很久的人——東府太老爺,惜春的親爹︰賈敬!
黛玉記得那賈敬好像是在賈寶玉生辰後去世的,具體是不是卻也不敢肯定,但卻可以早做準備……想到這兒黛玉急忙起身吩咐道︰「準備筆墨!」說完卻發現竟是沒人理會自己!不由往外間兒走去。
雪雁與青鶴正坐在門邊兒的小杌子上,做著針線,並沒注意到黛玉何時出來的,芷萱也與唐嬤嬤站在西窗下,低聲說著什麼。
黛玉微微一想便明白,定是唐嬤嬤听說芷萱要出去,在交代她一些事兒,遂開口道︰「芷萱別……」黛玉剛出聲,便將背對著她坐在小杌子上的雪雁青鶴嚇了一跳。二人趕緊站來起來,好巧不巧那小杌子便也應聲而到。
唐嬤嬤與芷萱听著響動回頭一看竟是黛玉起身了,二人急忙過來,唐嬤嬤甚至瞪了雪雁跟青鶴一眼,吩咐道︰「回頭自己來領手板子。」
黛玉一听這話兒,急忙解釋道︰「嬤嬤可別怪她們了,說到底方才是我嚇著她們了。」
可唐嬤嬤卻依舊板著臉道︰「在這府里人手原就不多,縣主起身了,她二人竟是不知,便已經是錯過。更何況在縣主跟前兒行為失儀?」黛玉還欲再勸,青鶴卻是搶先道︰「青鶴知錯,甘願領罰!」
唐嬤嬤回頭再次看了青鶴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便是眼中的神色也柔和了許多,雪雁見此不再糾結,也跟著道︰「雪雁,願領罰。」
話雖如此,可唐嬤嬤又哪里看不出雪雁的不甘不願呢?卻也並不多說什麼,只轉身對黛玉笑道︰「不知縣主有何吩咐?或是要梳洗?」
黛玉搖了搖頭道︰「我寫一封信,嬤嬤回頭令人交到妙玉姐姐手中,一定要找妥當的人,最好能讓芷萱親自走一趟。」
黛玉說完,唐嬤嬤點了點頭道︰「老奴這就去準備筆墨」說到這兒,唐嬤嬤停了下來,有些遲疑地道︰「縣主,這府里雖說屋子不多,但擠一擠還是沒事兒的,芷萱一人到底有些忙不過來。」
黛玉听唐嬤嬤如此說,又看了看門口的青鶴雪雁二人,遂點頭道︰「既如此送信時順便讓石楠也過來吧。」黛玉說完便轉身進了屋子。
黛玉提筆匆匆寫下一封書信後對芷萱交代道︰「你若不得閑,便讓含笑去送信,但定是要咱們信得過的人,這信萬不能落在旁人手里,你可明白?」芷萱一愣,姑娘這是怎麼了?往常可是不曾有這樣的時候啊!心中雖是疑惑,芷萱卻仍舊點頭應了下來。
黛玉見此笑道︰「我也不過白叮囑你兩句罷了,噢,對了,你記得告訴含笑,別弄什麼紅的紫色,素淨些,藍的綠的黃的蜜合的或是月白的都行,只在領口袖袂裙裾和紐扣上下功夫,別的能省就省了吧。」
芷萱看著黛玉,有些不確定地小聲問道︰「姑娘,可是要出什麼事兒了?要不咱們回莊子去?」
芷萱的眼中滿是擔憂,黛玉卻是一笑道︰「哪里就有什麼事兒了?不過是越繁復的花色,越顯得熱罷了。」說完黛玉揮揮手襖︰「你且去吧,回來時最好將石楠也帶了回來,省得你一人兒忙不過來。」如此芷萱方領命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