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剛剛進府,此時幾人去探望惜春顯然不合時宜,遂相邀第二日一塊兒去城外牟尼庵上香,順道探望惜春。
黛玉見紫菱洲已經住了李紋、李綺姐妹,遂笑問道︰「史大妹妹是跟著我住暖香塢呢?還是單個兒住呢?」探春笑道︰「藕香榭那地方原本就不大,林姐姐又是與四妹妹擠在一處的,不如雲妹妹就跟我住秋爽齋罷了。」
黛玉點了點道︰「如此也好,史大妹妹覺得呢?」
黛玉先時沒有注意到,史湘雲一直沒有說話兒,直到此時黛玉詢問她,才發現她抿著嘴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遂轉到她面兒前,笑問道︰「史大妹妹想什麼呢?」
史湘雲抬頭瞪了黛玉一眼,黛玉還沒反應過來,好好兒的自己又哪里惹了這個炮仗了?史湘雲便嘟著嘴嗔道︰「林姐姐就不能喚我湘雲或是雲妹妹雲丫頭的?偏偏要叫我史大妹妹!听著……哎呀!」
史湘雲沒有說完,跺了跺腳,探春與黛玉卻是都反應了過來,不由都掩口笑了起來。
史湘雲見此更是惱羞成怒地瞪著她二人道︰「你們!你們一個個的就知道聯合起來欺負我!」說著作勢就要「教訓」她二人,二人見勢不妙,立馬就逃了開來。史湘雲偏就瞧著黛玉好欺負似的,追著她不放。
黛玉逃不掉,被史湘雲抓了個正著,史湘雲毫不手軟的咯吱著黛玉,黛玉不得不喘著氣兒告饒,好一會兒子史湘雲才得意地笑道︰「看你這狹促鬼還取笑人不!」黛玉只好舉著雙手保證著︰「我錯了還不成麼?雲女俠快快手下留情。」
史湘雲見此方才放過了黛玉,黛玉竟又與史湘雲一道,捉住了探春好一陣的咯吱,將方才被史湘雲「修理」的慘狀,有過之而無不及地,施加到了探春身上。
幾人笑鬧一陣,史湘雲方才跟著探春回了秋爽齋收拾行李,畢竟這次過來,史湘雲是要多住些時日,給賈老太太拜完壽,還要等到中秋前才回去的。
在賈老太太房中用過晚膳,探春湘雲與黛玉緩步回到園子中,湘雲望著頭頂上綴滿繁星的天空,幽幽地感嘆道︰「不知往後還有沒有這般與姐妹們在星空下散步的機會……」
探春朝史湘雲看了一眼,也抬頭看著天空不知想著什麼心事,黛玉想起史湘雲已然定親的事兒,明白賈老太太之後,史湘雲便不好隨便出門,要留在她嬸嬸家忙著繡嫁衣了。
黛玉想了想輕聲問道︰「你嬸嬸給你定的哪家兒?」探春聞言轉過頭眼楮晶亮的看向史湘雲。
史湘雲微微紅了面頰,小聲兒道︰「听說,是衛府的……公子。」這‘公子’二字,若非黛玉全神貫注,怕是也听不清。
听史湘雲說是衛府,黛玉便知道史湘雲這里竟是沒什麼大的變化,仍舊是嫁于了衛若蘭,卻又想起史湘雲的判詞《樂中悲》所言︰好一似,霽月光風耀玉堂。廝配得才貌仙郎,博得個地久天長,準折得幼年時坎坷形狀。終久是雲散高唐,水涸湘江……
黛玉不免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史湘雲,心中卻又暗想︰原著中史湘雲與那賈寶玉傳出不少難言之事,如今倒是越加的清白,相比將來也不至于那般悲苦才是……
想到這兒黛玉笑道︰「衛府的公子我倒是听說過一位。」黛玉剛說完,探春便笑問道︰「林姐姐見過?」
探春這話兒,令史湘雲也睜大了眼楮望過來,黛玉橫了探春一眼笑道︰「我又不是哥哥弟弟的,上哪兒見去?不過是听人說起過一嘴罷了。」
听黛玉如此說,史湘雲方面上齊霽,有些羞澀又有些好奇地悄悄打量著黛玉,小聲兒問道︰「那……都是怎麼說的?」
黛玉自然將史湘雲的神色看在眼中,抿著嘴歪著頭道︰「看來雲妹妹不僅僅是動了紅鸞星,還是動了芳心了!」說著便往前跑去,可惜黛玉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早晌才被史湘雲狠狠地「收拾」了一番,此時竟是又來撩撥她。
探春見此自然不會放過這「報仇雪恨」的機會,與史湘雲兩人圍著黛玉好一陣咯吱,直到黛玉快喘不過氣兒來,方才饒了她,只催著她趕快講那衛府公子的事兒。
黛玉好容易喘勻了氣兒,眼珠子一轉,笑道︰「听說性子是極好的,人也風流俊俏神仙般的人物,而且……」探春見黛玉說了半截兒停了下來,不由問道︰「而且怎樣?」
別說黛玉,便是史湘雲也是一愣,朝探春看去,探春自知失言,面色微紅地道︰「我,我不過是替雲妹妹問罷了。」
黛玉也不與她糾纏,接著說道︰「而且能文能武!是個好兒郎。」說完黛玉打量著史湘雲笑道︰「這下子,咱們雲妹妹倒是可以好好兒的‘愛哥哥’了!」
黛玉說完就跑,史湘雲卻是瞪著黛玉沒有追來,只嚷嚷道︰「等什麼時候林姐姐‘愛林姐夫’的時候,看你怎麼說!」探春一愣,噗嗤笑了出來,黛玉卻是頓時不依地又跑了回來,史湘雲見此知道探春是「靠不住」的,遂也趕緊往後跑去。
在姑娘們的打鬧歡笑中,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待三人回到藕香榭坐下時,已經過了掌燈時分。
園子中沒有旁的閑雜人等,便是住在園子東南角的賈寶玉,也甚少到院子中來閑逛。當然這也與賈寶玉很少在府中有關。
芷萱與侍書幾個領著丫鬟們給黛玉三人打了熱水來,三人擦過手,淨了面。丫鬟們又送了茶水點心上來,三人用過方才散去。
第二日一早,王熙鳳便帶著史湘雲,黛玉跟探春,領著一點兒也不「老實」的巧姐兒,在家丁護衛僕婦嬤嬤的「拱衛」下去了城外的牟尼庵上香。
這還是賈府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在家廟以外的地方上香,王熙鳳原是想著請了邢夫人一道去的,誰知賈老太太不去,就連王夫人,在黛玉與探春一塊兒去請後,也推辭了沒跟來,邢夫人不好獨自跟來,便只叮囑王熙鳳看顧好巧姐兒,自己留在了府中。
牟尼庵的香火還是很鼎盛的,得知王熙鳳等人要來看望自己,惜春也是早早兒地,令入畫、彩屏準備好了茶水點心候著眾人的到來,唯一沒想到的,是巧姐兒竟然也跟了來。
巧姐兒一點兒也沒有別家小姑娘的害羞,跟在王熙鳳身邊兒進香時瞧著還算安靜,待回到惜春暫住的禪房,就立時變得歡月兌了起來,進進出出地一點兒也看不出是個姑娘家,王熙鳳甚至笑道︰「不知道的還只當是個小子呢!便是春哥兒也沒見這般皮的。」
史湘雲幾人自然不好說什麼,黛玉卻是掩口笑道︰「所以說巧姐兒與我有緣啊。」黛玉說著嘟著嘴看向王熙鳳笑道︰「嫂嫂不知,哥哥剛到姑蘇時,父親請了教習教哥哥騎射,那時候我也想學,便偷偷地跑去了馬場,差點兒就被哥哥的馬給踢死。」
王熙鳳一听,深深地吸了口氣,拍著胸脯道︰「沒想到玉兒小時候還這般淘氣的!」史湘雲更是笑道︰「所以說林姐姐現在的嫻靜淑雅,統統都是裝出來的!」
史湘雲說完,壓低了聲兒道︰「林姐姐可得好好兒的賄賂賄賂我們,仔細將來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讓將來的林姐夫發現!」
黛玉頓時又羞又惱,卻是礙著在庵堂里,只得瞪了史湘雲一眼,探春惜春是跟著偷偷地掩口而笑,王熙鳳則是不管不顧地撫掌大笑道︰「這話兒很是沒錯!快快想想拿什麼好東西來賄賂咱們!」
惜春看著一屋子姐妹聚在自己的禪房里,大家有說有笑的樣子,心中也覺得不似以往那般冰涼。眼中看向眾人的目光也更是柔和溫暖了不少。
臨走時,黛玉才將給惜春帶來的畫具顏色,以及衣料等物交給了惜春,不想王熙鳳也準備了不少庵堂內能用的吃食給惜春帶來,便是探春也給惜春帶了花樣子還有絲線。史湘雲見此很是懊惱地道︰「瞧我竟是空著手就來了。」
惜春卻是難的的笑道︰「準新娘子這會子能想著來看看我,我已經很知足了!」說完,惜春不等史湘雲惱,便又斂了笑容說道︰「你出閣時,我怕不能來送你,等我改明兒給你畫幅像吧,雖說我的畫工是比不上林姐姐的,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黛玉見如此的惜春,心中很是安慰,遂上前笑道︰「什麼叫你的畫工趕不上我啊?可別妄自菲薄,咱們不過是各有所長罷了。」
黛玉等人依依辭別惜春,又轉道去了薛府,告知來意後,薛姨媽微微遲疑便應了下來。約好八月初五一早兒,帶著薛寶釵及兒媳婦嚴氏過去賈府。王熙鳳方留下請柬,帶著姑娘們回去。
原來這賈老太太做壽也不似原著中接連做上八天,不過是正日子初三請了勛貴宗親,第二日初四請了遠近親友,第三日再是府中老小,一起慶賀慶賀也就過了。
畢竟如今聖上要給宗室子弟在中秋賜婚的消息傳出,各家各府都忙著請宴,也不好拖那許多天。
薛寶釵在得知史湘雲定了人家兒後,甚至表示等史湘雲回了靖忠候府要去給她添妝。
黛玉隨口笑道︰「寶姐姐這般賢惠,就是不知咱們什麼時候給寶姐姐添妝。」黛玉說完卻見薛寶釵面色微紅,王熙鳳也是笑而不語的樣子。
黛玉不由問道︰「難不成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嫂嫂可不興瞞著咱們!」探春跟史湘雲一听也都來了興致,圍著王熙鳳要她說清楚。
薛寶釵的嫂嫂嚴氏見此,不得不出面解圍道︰「我家有個遠房表弟,雖說家道中落,但人卻是勤奮上進的,不過二十又二,已經考中舉人,前兒進京來準備下一科參加春闈,家母瞧著人也俊秀便與妹妹做了個媒。」
話說到這兒,大伙兒都明白了過來,王熙鳳也不藏著掖著了,笑道︰「我瞧著倒是門極好的姻緣,姑姑也不是那等看重家資的。」
王熙鳳說完,眾人無不附和,黛玉更是笑道︰「如此說來,倒不是寶姐姐要給雲妹妹添妝,而是咱們要給她倆添妝了!」說著拍手一笑,看了眼史湘雲與薛寶釵道︰「如今這是姐夫有了,妹婿也有了!可算是齊全了!」說著便掩口笑了起來,幾人又跟著瘋鬧一番。
探春看了看如今唯一與自己一樣沒定親的黛玉,卻不見她神色間有何異常,不由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出說什麼,只微笑著跟著眾人點頭,便有些游神天外。
探春不知她的神色又哪里逃得出黛玉與王熙鳳的眼楮,二人悄悄對視一眼,卻也都不好就此多說什麼,之余嘆息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