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發生在一所寧和幸福的小院中的屠殺,那是一場天堂淪為地獄的伐戮,美麗的婦人緊緊的護著孩兒,任由刀光劍影在她美麗的身軀上割下傷痕。留下來的只有她嘴角那一抹無奈與絕望的弧度。
「孩兒,母親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的爹爹。」
眼波流轉,看向不遠處正奮力廝殺的那個讓她無怨無悔,甘願追隨一聲的男子。這一生她欠下的只有等來生再償還……
「唯空,好好照顧妹妹,你要照顧她一生,一世……」
美麗的婦人伸入懷中掏出兩個荷包分別塞入兄妹二人的懷中,又將自己的血抹在了兩個孩兒的臉上,囑托著話語︰「閉上眼楮,這荷包好好帶著,以後……」終究是沒說什麼。
皓腕一抬,一枚美麗的煙花瞬間在空中炸開,美麗的婦人終于闔上了美眸,卻斬不斷她與這世間的牽連<。
十歲左右的男孩兒,雙手捂住妹妹的眼楮,緊緊的將懵懂的妹妹的摟在懷里,手臂顫抖卻依舊不再睜開眼,不再看他的母親死亡的瞬間。
遠處廝殺的俊美男子似乎心有靈犀一般,瞬間抬頭向這邊看來,見到的只是婦人闔眼的瞬間,兩個孩兒也都不哭不鬧緊閉雙目,猶如死去…
終于他不再廝殺,任由那刀劍插入身體,他只一步一步向婦人走去,二人的手終于握在了一起,也都停止了呼吸。
「哥哥!哥哥——」
古畫扇倏的從床上坐起身來,四處張望,眸中那一片血色依舊揮之不去……
單手捂住眼楮,那里似乎還染滿母親的鮮血,那里似乎還留有哥哥伸手捂住的觸感,一切恍若昨日,再夢卻已是恍若隔世……
眼淚從滲透了指縫滑落,壓抑著嗚咽的痛哭聲顯得格外淒涼。
「姑娘——」
身旁響起了一個輕柔的男聲。
古畫扇放下手,扭頭看去。只見那人長身如玉,一襲白衫傲竹一般站立在床榻旁邊,此時的他是在關心著她…
氤氳著霧氣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這個清涼如竹,明明如玉般溫暖,卻只教她心中發寒的男子。
一滴淚再次滑落。
白衣男子欲伸手擦拭,古畫扇卻先于男子動作,起身下床。
「公子,救命之恩畫扇無以為報,等來日公子若有所托,畫扇定當竭盡全力幫助。告辭了。」
古畫扇說完便快步向房外走去,在這屋中,她只覺得壓抑。腦海中想起昨夜那一瞬間怦然心動的感覺,只嘆命運弄人。
身後忽然響起了若有若無的無奈嘆息聲,古畫扇陡然停住腳步,扭頭看向他,卻只見,陽光投射下的光亮處,嫡仙般的男子正雙目微醺,眉頭微皺,如清風輕撫的眸子氤氳著淡淡愁色。心一瞬間被拉扯。
古畫扇怔怔的站在原地,雙目緊緊的盯著他的眸子,想要抓住什麼,是在期待什麼……
衣擺輕拂過微風,卻只見一襲白衣的男子邁著步子向古畫扇走去。
古畫扇只覺得時間仿佛靜止,又似乎在飛速流轉,她想停留在這一刻,她又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男子走到近前,二人視線交織半晌,男子抬手欲接近古畫扇的臉龐,古畫扇這才猛然驚醒,腳步踉蹌幾下,向後退去。
看著那讓她越發無法自拔的男子,她突然不想知道會發生什麼,她害怕再待下去,她的心便不再屬于自己,她還有血海深仇未報,如今,她的心必須在她自己的手中。倏忽快速轉身,跑開……
只留下一襲白衫的男子,站在原地,微風乍起,醉了誰……
一路奔跑,古畫扇喘息著停到一個廢棄得巷子,背靠著牆喘著粗氣,眼楮酸疼,喉嚨發緊,心中壓抑至極,難受至極。
她想回家,想回家,她不想在這個什麼破古代繼續待下去了,身上的擔子壓的她喘不過氣,昨晚還差點死了,她來到了這里,究竟惹了誰。還要緊緊的守著自己的心,生怕一步踏錯就會粉身碎骨!
去******穿越,姑女乃女乃不干了,讓她回去吧,回去吧……
肩膀被拍了一下,古畫扇睜開眼,入目竟是那萬年不變的一襲黑衣,明明很討厭,卻依舊會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讓她一個背影便窮追不舍,最終卻害的她落入虎口的男子…
純淵藍栩一襲黑衣,面具掩蓋住了他那原本傾世的容貌,如今他只是一個平凡的,認識古畫扇的黑衣人。
純淵藍栩剛要開口調侃,卻忽然被抱了個滿懷…
古畫扇乍看到那張能讓她放下一切偽裝,暫時卸下一切擔子的男子,心中積壓的苦楚盡數爆發,緊緊的抱住這個害她淪落此地,卻依舊親切的面孔。他不是高官大臣,他不是心如蛇蠍想要害她性命的人,她不是那個讓她害怕見到的白衣男子……
他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會對他發脾氣,會凶她,他會以他真正的脾氣視她的人,他是唯一一個讓她卸下心房的人…
古畫扇緊緊的抱住他,將頭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痛苦的嗚咽著……
她想把這些日子所有積壓的怨氣都發泄出來,她想哭,想哭……
「嗚——,你怎麼不去死,你怎麼才出現,你昨天為什麼要出城,你為什麼要讓我看到,你為什麼不理我,你為什麼要害我到如此田地……」
純淵藍栩愣愣的低頭看著懷中哭泣的女孩兒,印象中她似乎從來不曾哭泣,更不曾露出傷心的表情,他以為她沒心沒肺,卻沒想到,她也是個會哭泣的女孩子。
想起昨晚那一幕,純淵藍栩倏的雙手攬住她的肩膀,這個傻女孩兒,嚇壞了吧。
听著她嗚嗚噎噎的說著,純淵藍栩卻听的迷迷糊糊,剛想問,卻是被推了個踉蹌。
古畫扇越想越委屈,都是這個臭男人害的,她怎麼還會在他面前哭。
一把推開他,古畫扇抹了抹眼淚,道︰「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轉身向著巷子深處跑去。
純淵藍栩看著那一抹紅色身影,眸子瞬間變得深沉,手一揮,隱在暗處的暗衛示意,身影迅速向古畫扇隱去。
純淵藍栩咀嚼著古畫扇剛剛那番話的涵義,漸漸的眸子變得深如潭涌,眼中殺意盡顯。再抬眸看向古畫扇消失的方向,眸中卻是又多了一分柔情,若有若無,卻堅韌如絲,深入骨髓。
倏地,純淵藍栩扭頭利眸掃向巷口,只見那里一襲白衣的男子,長身玉立,君子如玉,儒雅至極。
純淵藍栩利紉般的眸光漸漸隱入眸底,只留表面的平靜,薄唇輕言,道︰「她是我的,六哥,還是另覓佳人吧!」
白衣男子嘴角依舊掛著一抹輕柔卻清冷如玉的弧度,輕啟唇,聲如玉碎︰「七弟,佳人只有一個,六哥怎能相讓?」
淡淡的話語,溫柔的嗓音,話中玄機卻是一層又一層。此人正是蒼陽國韜光養玉,與世無爭的六殿下,純淵藍慕。
純淵藍栩眸子一瞬間變得暗黑,道︰「六哥這些年暗度陳倉,將七弟推向那風口浪尖處,私下韜光養玉不過是想要那個位置,江氏女子歷代為後,娶了那江皇後的佷女江雨溪,不正和六哥意?!」
純淵藍慕嘴角依舊噙上淡淡的平和笑意,輕聲又道︰「佳人只有一個…,七弟。」
純淵藍栩的眸子瞬間流光溢彩,嘴角嗜血的笑容擴大,道︰「佳人是只有一個,端看六哥如何得去!」
遂,拂袖轉身離去。
純淵藍慕看著空蕩蕩的巷子,嘴角的笑意依舊不變,轉身尋了個方向走去,步伐穩健,依然如玉般雅致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