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古畫扇都窩在明月樓里的藏書閣里,翻看著那些陳舊的書冊。偌大的閣內靜悄悄,只有偶爾的翻書聲‘沙沙沙’的響起。
這些的書冊大多都是文人雅客的遺作墨寶,詩詞歌賦樣樣俱全,有的也都是絕本。每逢有時間古畫扇都會窩在這里閱覽。
雖然來到明月閣的時日不多,可這上千冊的書,她都已經閱讀了大半。其中好的句子,她也都用心的都記了下來。許是年齡剛好是讀書記事的時候,倒也都記得輕松。
古畫扇席地而坐,手中拿著一本書正讀的認真。四周雜而不亂的散落著許多本書冊,世間仿佛就此安靜,祥和。
一本書看完,古畫扇輕輕放到書架上,伸手去地上拿另外一本。卻是看到一步開外,一雙黑色長靴,漆黑如墨染的長袍。
心,一瞬間快跳一拍。
抬W@頭看去,是那絕代的容顏,傲人的風姿。
「將軍——」
世間仿佛靜止,二人相視無言。
半晌,純淵藍栩緩緩蹲,與古畫扇平視,伸手拿起她想要拿起的那本書,遞到她的手中。
古畫扇怔了怔,卻是縮回了手,緩緩站起身。
手中的書隨意的一扔,純淵藍栩站起身上前一步,逼近古畫扇,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古畫扇仰頭,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龐,和緊抿的薄唇,心卻又漏跳了半拍。
莫名的心虛,不敢與他對視,古畫扇趕緊垂下了頭,盯著地面。卻見地面上的一本書冊上正滴落著斑斑點點的血跡。
心猛的一下收緊,趕緊看向他垂在身側的手臂,漆黑如墨的衣袖上,細細看去卻是可以看到那一片暗紅!
「將軍!你的胳膊——」
「別踫我!!」
還沒觸到他胳膊的手,被他狠狠的甩開,古畫扇一個踉蹌撞上了一旁的書架。
還沒緩過神來,下巴便被一只大手緊緊的扣住,抬眸卻是望進了一雙嗜血的眸子里,那里面暗潮洶涌,深如大海,讓人看不懂,道不清。
純淵藍栩手指緊緊的扣住古畫扇的下巴,抬起她的頭,注視著她的眼楮。
「你,竟想做我父皇的妃子!」
輕啟唇,漂亮的嘴唇吐出的,卻是毫無溫度的話語,其中夾雜著絲絲寒氣,直凍結到人的心底。
仿佛是心髒被狠狠的一記捶打,古畫扇只覺得突然間呼吸困難,凝望著他的眸子,無限的哀傷蔓延開來。
是啊,她要進宮,她要進宮——
緊抿著唇,古畫扇緩緩的閉上眼楮,一言不發,此時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她的決定。
純淵藍栩垂在身側的那只手倏地緊緊握住,鮮血更是肆無忌憚的流出,滴落在地上與書冊上,書面上︰蹉跎,二字,被染的血紅。
「哈哈哈哈——」
看著她略顯蒼白,卻又倔強至極的面容,純淵藍栩暴怒的面容卻是突然揚起了猙獰的笑容,扣住她下巴的手也撤離,後退一步,嘴角掛著一抹鋒利的弧度。
「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純淵藍栩衣袖一揮,身影瞬間變消失在屋內。
古畫扇顧不得疼痛的下巴,緊走兩步,卻哪里還能見得到他的影子。
心髒仿佛不會跳動一般,生疼。仿佛累到了極點,古畫扇只覺得已經站立不得,倏地跪倒在地上,垂眸卻是看到了那本染血的書冊。
伸手拿起,朦朧的雙眼,只覺得眼前一片血紅。
緊緊的抱進懷里,一滴清淚終于落于地面,與地面上斑斑血跡融合。
身子顫抖,卻是久久不肯起身。
距離選秀之余一日,邊關卻突然傳來急報,與北方邊界接壤的圖卡雅族突然領兵攻打邊城,將軍王七殿下,自請前往邊疆指揮戰役,只因圖拉雅族屢次三番挑戰我國威嚴,此次出征,則意在將其一舉殲滅!
純淵帝當下便口諭同意。
當日下午,便率領隨身回朝的五千精兵奔向萬里之遙的邊疆。滿朝文武,整個皇室也都隆重的送別。
戰旗招展,純淵藍栩一馬當先的行與隊伍最前方,依舊是漆黑如墨的戰袍與冰冷的頭盔。
馬兒嘶鳴,馬上的人兒轉眸望向左方不知名的虛空,深邃的眸子里漆黑暗沉。僅僅一瞬間,卻仿佛望盡滄桑。
收回目光,馬鞭一揮,馬兒嘶鳴一聲,前蹄高高揚起,飛速向前方奔去。
整齊劃一的隊伍也迅速消失在地平線上,再看不到。
——
夜色朦朧,一襲單薄衣衫的人兒,靜靜的現在梨花林中,獨自凝望著虛空。風揚起她的長發,好不蕭條!
古畫扇嘴角噙著莫名的弧度,思想放空,什麼都不去想。不去想明日的選秀,不去想今後的路,不去想那些人情世故。也不去想那人這個時辰走到了哪……
漆黑如墨的天空,一如那一抹萬年不變的黑衣般冰冷,只是那層黑色的面具下,究竟包裹著怎樣的心腸?
一幕幕過往劃過腦海,卻原來美好的時光早就已經偷偷的溜走,只存在與記憶里。
而記憶呢,究竟能存多久?幾年?十幾年?還是一輩子?
輕不可聞的嘆息飄蕩在蒼白的梨花林中,驚落了滿樹梨花。
密林深處,安德陽靜靜地站著。久久,目光注視著那一抹蒼白的削弱身影。隨著她的目光看向不知名的虛空之中。
此刻,有我陪著你,雖然我不能改變些什麼,但能這樣靜靜地陪著你,便已經是我最大的心願。
明日一別,恐怕此生無緣再見。宮門深似海,以後的路就只有你一個人來走完了。無論那道路是坎坷是泥濘。
若有若無的輕嘆,飄蕩在梨花林中,更深露重,今夜又有多少失眠之人。
純淵二十六年,四月初。三年一次的選秀盛典開始。一眾身著秀女服飾著小姐們,坐著輕紗帷幔包裹著的馬車,排列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向皇宮行去。
街市上,許多老百姓接議論紛紛,贊嘆著她們的好福氣。
進宮,這個字對于普通老百姓,那是一輩子都不可能的事。更遑論在皇宮內做一位主子!
所以在他們眼中,她們是幸運的…
古畫扇坐在車內輕輕撫模著衣袖處,大朵大朵的百合花刺繡,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