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如今她已經找到了親人,遠離了皇宮,但午夜夢回仍舊會覺得陣陣淒涼。夢里那戰火紛飛的戰場,蕭條孤寂的城樓,染血的紅裙,無一處無一次不讓她每每在半夜中驚醒。
拿起一旁的披風輕輕披在肩上,遮擋一些寒氣。推開閣樓的房門,站在走廊上看著空中急速墜下的雨滴,與閃電掩映間已經被大雨沖刷的干淨的青石地面。
驀地,一聲雷鳴響起,伴隨著一道從天而降的閃電劃破半空,黑夜一瞬間亮如白晝。
古畫扇驀地睜大雙眸緊緊的盯著密林深處,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又倏地跑回屋中,拿起客廳中央靜靜放置著的一把紫玉流蘇利劍,快步沖進瓢潑大雨中。
密林深處,如同暗夜修羅一般的數十個黑衣男子,此刻正手握利刃,邁著腳步向著前方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走去。眾人嗜血的眸子如同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只有殺戮。
而那一襲明黃色身影,手中握著寶劍,身上已經斑斑血跡,慢慢的向後一步一步退去。
雷鳴聲伴隨閃電再次劃破天際,光亮照在明黃色身影的男子面龐上,微白的鬢角,沉穩睿智的眸子,赫然便是純淵帝。
此刻他沒有絲毫的驚慌,眸中只有淡然自若的鎮定,仿佛面對的並不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死士。
退出一段距離,純淵帝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四周,心中劃過一絲什麼,卻抓不住。
驀地,那一群黑衣死士快步上前,招招緊逼純淵帝,一時間便戰成一團。
刀光劍影交錯在暗夜中,一雙雙嗜血的雙眸緊緊盯著眼前的獵物,不肯放松。
一把冰色寶劍將數把利刃阻擋,卻暴露著後背,一柄閃著寒光的利刃高高舉起,夾雜著破空之勢向純淵帝的後背襲來。
純淵帝眸角余光狠厲的注視著那把寒劍散發出的光芒,卻已是抽身乏術。
驀地,一道紫色身影自暗夜中穿梭而來,一把紫玉流蘇寶劍堅決而又穩穩的,將那把即將落在純淵帝後背的利刃擋開。
刀劍摩擦的聲音刺耳的在暗夜急雨中響起,平添一股刺骨的冷意。
純淵帝驀地回頭看去,只見到一襲紫衣風華,單薄卻堅定的背影映在眸中。
雷鳴聲伴隨著閃電映照著那一抹身影,急雨中那側臉的輪廓像極了記憶深處,刻入骨髓的那張臉龐。
純淵帝只覺得一股久違的情感,自眸子流淌入四肢百骸,進入心髒,再次與記憶深處的感覺相融合。
這一刻,已然是地老天荒。
是你嗎?再離別了這麼些年後,是你又再次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嗎?你可知,這一刻我等了多少輪回?
仿佛從靈魂深處傳達進四肢百骸的力量,純淵帝倏地雙手發力一把將數把壓制在自己寶劍上的利刃盡數掃開。想要回頭看去,想要仔仔細細的看清楚她的面貌,卻突覺眼前一暗,神色有些恍惚,心中立刻驚覺這感覺如此熟悉,一如當年他想要努力看清她時,卻失去光明的瞬間。
不!不可以!怎麼可以再十幾年後再次讓他體會到這種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感覺!他不甘,不甘!
可再強大的意識終究抵不過作用在靈魂上的昏厥,純淵帝的大手直直的伸向紫衣女子的方向,最終抵不過陣陣黑暗,失去意識。
古畫扇仗著前世曾學過的跆拳道功底,傾盡所有的技巧和招式,用力所有的力氣這才將那致命的一劍擋開,當即便覺得虎口發麻,紫玉流蘇寶劍險些月兌手,但眼下的情況怎能允許她有半分怯意。後面是純淵帝,蒼陽國的皇帝,那個一向疼愛的長輩,于公于私她都不能放任不管。
雙手執劍,正欲再次向那黑衣男子刺去,卻見那原本狠辣的黑衣男子驀地收起了招式,身子一躲便移向一旁。
而其他的黑衣男子也皆收回了招式,靜靜的站著。
心中疑惑,轉頭卻見到純淵帝倒去的瞬間,心下慌亂,一聲驚呼,趕緊上前去扶。
卻率先被一道素色身影接手,穩穩的將純淵帝倒下的身子扶住。
古畫扇心下放心,卻又疑惑的看向來人。
當看到止空大師與一旁飄身而落的古唯空時,一個念頭瞬間滋生,可她來不及思量那是什麼。便立刻喜悅笑的呼道︰「大師,哥哥,你們來了真的太好了!他們,他們——」
終于是再說不下去,古畫扇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劍柄,看著四周已經住手的眾黑衣人,再看看止空大師和古唯空雖緊皺眉頭,卻淡定自若的表情。終于弄清自己心中那一瞬間襲來的念頭是什麼
大雨紛紛揚揚,電閃雷鳴,絲絲寒氣從四肢百骸侵蝕著她的身體,她突然覺得這麼冷。
一把執起利劍直直的指著古唯空與止空大師,卻又苦澀的發起笑來。
「玩的開心嗎?這麼些天的精心布置,你們玩的開心嗎?可這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什麼!」古畫扇語無倫次的嘶吼著。聲音被雷鳴聲壓制著,卻掩蓋不住絲絲悲涼。
驀地一把扔下手中利劍,古畫扇轉身大步跑向暗夜里。
「小妹!」古唯空急忙叫道,立刻大步追去。
原地,數十名黑衣男子向著止空大師俯身拱手,便瞬間消失在暗夜里。
止空大師眉頭微蹙的看向古畫扇和古唯空消失的方向,再低頭看向昏迷不醒的純淵帝,口中輕喃︰「哎!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只希望老朽這一苦心之舉,能夠暫解當年的迷煙,給所有有關的人一個交代!睡吧,睡吧等你醒來,一切都會清晰明了,困惑了你這麼多的一切,都將豁然開朗——,算是老朽對當年的過失一些彌補吧!」
喃喃的話語,道盡了滄桑,卻被滂沱大雨,電閃雷鳴輕易的遮掩,無一人听到——
唯有拼命的奔跑著,不顧風雨,不顧黑暗,不顧一切,就這樣跑著。舍棄掉所有的一切,或許可以暫緩自己此刻的不可置信與痛楚。臉上被大雨墜落劃的生疼,可她不願去管,手指尖狠狠的刺入手心,身體上痛了,或許心就不那麼痛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