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畫扇輕笑︰「是啊!沒錯,他會跑!可他卻不敢再來突擊他自己以為的,奴婢的弱點了!」
「為何?」純淵帝沉聲問道。
「當一個一直堅持著的,堅信著的,覺得不會有錯的事情,突然出乎了自己的預料,並且給予他沉重的打擊之後。他便會覺得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潛伏,一直暗中的觀察早就已經被看個透徹,而他也會認為,這些年自己偷偷觀察而來的弱點,一定都是故意泄露給他。故意讓他知道的!就如同方才,奴婢問皇上奴婢的真心,皇上是因為相信奴婢,所以才無動于衷,淨看著奴婢自己胡鬧。若是不相信奴婢,還要裝作相信,那一瞬間的變化,也足夠被別人觀察。更何況那位背叛者要做的事情那麼大,何止只是一個試探就可以形容的呢?他會狗急跳牆,他會疑心生暗鬼,他會自亂陣腳。皇上你說,這個時候,他還會堅定不移.+du.自己這些年的觀察嗎?他還會對于這些所謂的弱點毫無懷疑,繼續不要命的進攻嗎?誰都怕死,更何況是為了做這種明知道是死路的事情而去白白送死呢?除非,他傻!」古畫扇輕聲說完,便靜靜的看著純淵帝,寂靜不語。
純淵帝此刻卻是已然凝眉沉思,轉而看著戰報,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擊著桌面。
半晌,純淵帝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盅想要正要揭開,卻被古畫扇伸手截住。
「這茶已經涼了!奴婢再去泡上一杯!」古畫扇輕聲道。
純淵帝看了眼古畫扇手中茶杯。看著她清透的面龐,隨即輕笑著點頭。
古畫扇看著純淵帝終于舒展的眉頭,卻是暗暗松了口氣,這才端起茶像一旁的小茶房里走去。
剛講杯中茶放下,還來不及倒掉,便听得外面突如其來的嘈雜聲,接著就是六福急急的通報聲。
「皇上,皇上!柔妃娘娘,雅賢妃和琪貴妃,突然就都身體不適,呼吸困難,皇上!」
古畫扇聞言卻是駭了一跳,畢竟大病初愈,竟瞬間覺得有些暈眩。踉蹌了兩步,這才猛然驚醒趕緊看向純淵帝。
卻見純淵帝聞言猛然起身,卻因為起的太急而劇烈咳嗽起來。
「皇上——」
古畫扇一聲驚呼,趕緊跑向純淵帝,一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
純淵帝只覺得眼前發黑,陣陣暈眩,驀地口中不知被塞進一個涼涼的物什,有些甘甜,入口既化,原本沉悶疼痛的胸口瞬間豁然。可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是那麼熟悉。
古畫扇慌亂的想要重新把荷包塞進衣襟,卻因顧著純淵帝的身子,荷包從衣襟滑落掉在了龍椅之上。
可眼下也顧不得去撿,左右丟不了,古畫扇這才扶著純淵帝向一旁的軟塌上躺下。一邊為純淵帝順著呼吸,一邊做些急救之法。
「六福!快進來!六福!」古畫扇皺眉,清聲喊道。
正在焦急等著回稟的六福。乍然听到屋內古畫扇急切的呼喊,當即臉色一變,剛想要趕緊將門推開進去,卻又顧及到旁邊有別人在。盡管焦急,可他依舊稍稍緩步後退一步,微微彎身輕聲道︰「是!」
隨即回頭看了眼依舊跪著的三人,輕聲道︰「你們先回去,皇上自然有定論!」這才不緊不慢的推開門,走了進去,又將門緊緊的將門關閉。
院子里跪著從穆雅宮中來通稟的一個小太監,還有從琪貴妃和雅賢妃宮里前來通稟的兩個宮女。因是隔著段距離,而古畫扇的聲音剛好控制在房門出可以听到的強度,是以,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何事。可福公公讓他們回去,他們也只有乖乖听話。
三人相視一眼,想起自己宮里還在痛苦著的主子,趕緊腳步不停的大步離去。
剛入得御書房,六福便頃刻間變了臉色疾步跑到內間,當看到神情痛苦的純淵帝時,驚駭欲絕。
「皇上您怎麼了!扇兒姐姐——」
古畫扇用前世所學的醫術與手法,暫時為純淵帝疏解著。隨即看向六福,沉聲道︰「六福,你現在趕緊宣太醫去三個娘娘的宮中為她們診治,就說皇上因今日起的太早有些發困,已經睡在了御書房,就不去瞧她們了!再有把何太醫悄悄帶到這里來,要快還要掩人耳目。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皇上的情況!至于該如何才能掩人耳目,就看你了六福!隨機應變吧!一定要快!」
六福擔憂著純淵帝的情況,可無奈不懂醫術,雙手輕顫著不知該如何作為,聞听古畫扇的話,當即連連應是,擔憂的看了一眼古畫扇與純淵帝,這才一咬牙大步向外走去。
待出得房門,已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與常日無異。
房內,古畫扇為純淵帝按摩著穴道,直到純淵帝不再痛苦,不再輕顫,這才深深的松了口氣,無暇顧及自己已經虛月兌無力有些發紅的雙手,隨即便輕聲問道︰「皇上!您感覺怎麼樣?胸口可還是疼痛?呼吸呢,還困難嗎?」。
純淵帝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眉頭雖然依舊微皺,可神情卻自然許多。
「早年征戰,曾被一柄利劍穿胸而入,但僥幸存活下來。卻是落下了心痛的毛病。年輕時倒也不覺得如何,忍忍就算過去了。可近年來卻是越發的疼痛難熬了!唉!老了!不中用了!」純淵帝輕嘆。
古畫扇看著純淵帝久經滄桑的面龐,听著他似輕描淡寫卻深入人心的話語,眼中淚水差點滑落。
她看到過純淵帝肩膀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四周的皮膚都猙獰變形,她不知道那道傷在他身上存在了多少年,不知道當時的他有多痛。如今,一切都繁華落幕,留下的只有這個寂靜沉穩的純淵帝。
他一生榮寵,可終究不過是血肉之軀,待他百年之後,或許後人會依稀提及兩句,可誰有能夠真的懂一個帝王的苦楚與寂寥呢?
皇位,龍椅,玉璽,軍符,埋葬了多少錚錚鐵骨,覆沒了多少男兒淚!
「皇上——」古畫扇不知道她此刻應該說些什麼。
每經歷一次生死線,她就心痛一次,她就越發的恐懼,她不想看到純淵帝走後這天下的歸屬,因為那是注定血腥的廝殺。
無論是誰登上皇位,這皇城都將經過鮮血的洗禮。
她不想看到,她不能看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