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兩個皇兄皆是因為奪位之路而尸橫遍野,朝綱之上看的從來都不是你如今的地位!所以他從不曾動過立太子的念頭,他不想看到他的兒子齊心全力去對付他選好的人選,他不想看到他們互相殘殺,即便是維護表面的和平也是好的啊!
這一世他歷經太多,他累了,如今他就要歇息了。該是了卻生前事的時候了!
微微閉上雙眸,那一抹紫色又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可留下的卻是再也無法泯滅的銘心刻骨!
安息吧!都安息吧!他的,她的,他的兒子們,還有如今他最放不下心的扇兒,所有的掙扎都就此消失吧!
他用最後的時間鋪墊好一切,只希望他走後不會再有那麼多的悲劇!
李修文踉踉蹌蹌而來,俯身跪倒在床前,輕聲道︰「皇上,六殿下和七殿下正在往皇宮趕的路上,皇上——」
還想要再說些什麼的,可抬眸看到純淵帝祥和平靜的笑意,他突然便不想再去想那麼無謂的事了,他守候了一輩子的人,即將要永別,他的一輩子也走到盡頭,其實這樣想想也好,也好!
一輩子辛苦操勞,最終歸宿不過如此罷了!
罷了!
罷了!
沉寂如斯的街道上,大雪如同曠世繁花一般洋洋灑灑,今日的太陽有些昏黃,透過鵝毛大雪照射到大地上一絲溫度都沒有,更顯得慘淡無比。
街上的行人看著這鬼天氣,都會憤罵一聲,隨後拉緊衣服,握緊紙傘加快速度。
看著天際昏黃的太陽,周圍一圈圈日暈向外擴散,更襯得那中間的太陽慘白慘淡。
古畫扇眉頭緊皺心頭壓抑至極,不知為何,今日她總是感到無比的沉悶,心悸的發慌。
今日的天氣太過寒冷,紛紛揚揚的雪花飄飄灑灑,全然沒有了一點賞心悅目。路邊粉女敕的梅花掩映其中,卻只感到異常的刺眼。
一襲白衣隨風飄逸,一頭青絲飛揚在漫天大雪中,猶如一副絕美的油墨畫一般,只是那臉色太多蒼白,面上圍著的白色手帕仿佛都沒有她的臉色瑩白。
古畫扇站在臥陽城內最繁華的街道里,因天寒,路上行人行色匆匆,街邊小販也極少,少數的幾個販主卻迎不來幾個生意還要冒著大雪受凍,隨即衣袖一挽,痛斥了一聲賊老天,收攤回家。
古畫扇眉頭微蹙,看著皇城的方向,心中隱隱發慌,眼皮也一直跳個不停,一股莫名的悲傷由心底向四肢蔓延,生冷!
想要向皇城方向走去,可雙腿卻如同灌了鉛一般那麼沉重,獨自站立在街道之中,寒風刺骨下,只剩下無限的恐慌。
驀地,從街角傳來打馬急行的聲音,古畫扇怔怔的回頭看去,透出漫天大雪,那一馬當先平行的一黑一白兩道削瘦身影,那讓人一眼就能記一輩子的面龐。
他們急行在漫天飛雪中,猶如從光明里走出來的謫仙,猶如往日里的太陽光一般是那麼耀眼。
看著那兩道身影,再抬眸看著天際昏黃的猶如燃盡的太陽,古畫扇只覺得心中咯 一聲,一股恐慌無限蔓延,侵蝕著她的四肢百骸。
若果真如此,她該如何自處?
仿佛間這瞬間的時間就已經穿越千年,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兩道人影,古畫扇只覺得心中無限的惆悵,這麼些日子壓抑的情緒幾乎就要控制不住。
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絲,古畫扇緩緩垂下眸子,濃密的睫毛遮住眸中神色,身影一閃,便迅速消失在漫天大雪的街道中。
兩匹駿馬上托著兩道俊逸非凡的身影,一黑一白猶如兩個世界的極限,帶著光明而來,襯得天際的太陽都黯然失色,不是當今最風靡的六殿下和七殿下二人又是誰?後面是一眾同樣騎著駿馬緊緊跟隨二人的隨從士兵。眾人皆是風塵僕僕,顯然已經一路風霜雨雪。
可是,前方正在急行的兩個身影卻是忽然一拉韁繩,駿馬嘶鳴,倏地住了腳步,平穩的停在了那一抹白衣消失的地方。
純淵藍慕緊緊的注視著那漫天大雪中空無一人的街道,方才的那一抹清亮的身影仿佛只是他的幻覺,可他抑制不住的心跳卻將他的強自鎮定無情的拆穿,方才他有多麼怕?有多麼驚?
街道是空的,只有不知疲憊依舊紛紛揚揚的雪花,純淵藍栩一襲黑衣在漫天的白色里猶為的刺目,那冷峻的臉龐,,沉寂暗沉的眸子同樣掃視著街道,可除了那淒慘的白色,哪里有方才那一抹清透的瑩白呢?
一股悲愴油然而生,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眸子看到同樣的淒然與無奈。
斯人已逝,他們親手將她埋葬,她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呢?
罷了!罷了!
二人一拉韁繩,駿馬嘶鳴揚起前蹄,二人最後掃視一眼四周的街道,隨即馬蹄飛奔,一騎紅塵消失在那漫天的白色中。
清冷無比的街道,那破舊的小巷里,不過就是那薄薄的一堵牆而已,不過就是那幾步的距離而已,可錯過了終究是錯過了,即便相距咫尺又如何?即便互許真心又如何?即便跨越萬年來到了一起又如何?
錯過了,終究錯過了——
壓抑的嗚咽聲在破舊的巷子里響起,漫天大雪中唯有一襲白衣的女子蹲下單薄的身子,環抱著自己的身子微微顫抖,她在哭嗎?是啊,她在哭,將這兩輩子的痛都哭出來,將心中沉痛的壓抑都哭出來——
茫茫白色,同化了她的身影,皚皚白雪覆蓋了她的滿頭青絲,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仿佛瞬間消逝。
——
純淵三十五年四月十四日。寒!
天際的太陽依舊慘淡,更有緩緩加劇的感覺,寒風襲來,冷冽刺骨,一代帝王的最後沉寂,不曠世,不絕美,不隆重,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墜落了一顆帝王星,那一道光亮從天際滑落,或許路上的行人都不曾注意到,或許他們也根本不在意,無論誰做他們的主宰,只要有口飯吃,他們便毫無怨言。
可那光明一瞬間的消逝,燃盡的是誰衷心的牽掛,帶走是誰沉痛的眼淚,忽略了誰無聲的嘆息,又無視了誰唇角的冷笑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