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來的怒吼讓席海棠和被她抱在懷里的小晨都倏地一顫,下意識地,席海棠將女兒抱得更緊。
回頭,迷茫淚眼中映出顧惜爵那張震驚與憤怒同在的臉,儼然來自地獄的惡魔前來懲罰最令他憤怒的囚徒,他遙指出的,是有罪的天堂,不管身後燃起的是不是幽冥的鬼火,他都要索取屬于自己的祭品!
「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顧惜爵一把拽過席海棠,未加任何收斂的怒氣將她和小晨一下子分離開來,小女孩一個踉蹌就跌倒在地,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小晨……小晨,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媽咪……快醒醒……」
◎◎◎
醫院。
席海棠心急如焚,「醫生,我女兒怎麼樣?」
「放心吧,沒什麼大礙,是因為驚嚇過度,再加上體力透支才會昏倒,可能是在地震的時候嚇壞了,沒事兒的,她很快就會醒了。」
「我能進去看她嗎?」。
「再過半小時吧,你先辦住院手續。」
「好,謝謝醫生!謝謝!」席海棠連連致謝,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小晨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她望了望房門緊閉的病房,依依不舍,卻不得不暫時離開。
「你好,我要給女兒辦住院手續。」席海棠遞出身份證和住院押金。
「請先填資料。」工作人員將一張表格從窗口遞了過來。
拿起筆,席海棠發現自己的手竟然還在顫抖,必須要很努力地控制著情緒,才能好好地寫下一筆一劃——
姓名︰席小晨
年齡︰5歲
「5歲?!她5歲?!」顧惜爵咬牙切齒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一旁,音調冷得徹骨,深邃眸底卻燃燒著暴烈的憤怒火焰。
允痕六歲,而那個小女孩居然是五歲,這說明什麼?!說明眼前這個看似清純的小女人在生下允痕後一年就又生下了別的男人的孩子!虧他以為她是潔身自愛的,虧他在地震的那個時候心疼起她的無助和縴弱,虧他在那一刻決定在一切混亂結束之後讓允痕跟她相認!可是短短兩個小時後,她卻帶著她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女兒出現在他面前!這道驚雷從天而降,直直地將他劈得頭暈目眩,心,也跟著裂開了。
猛地,他抓過她的皓腕,「孩子是誰的?」
席海棠被他粗魯的一抓手腕生疼,對于他的陰魂不散更感到氣憤,「不關你的事!」
「說!」他的怒火儼然已經控制不住。她的表情那麼無辜,她的眼神那麼純潔,可是……可是她居然生下了別的男人的孩子!
「沒什麼好說的!」她用力地想抽回手,卻被他扣得更緊,「孩子到底是誰的?」
「不知道!」席海棠的聲音尖銳起來,因為她也不知道那個強bao她的混蛋男人是誰!而眼前這個,也是個混蛋!
「別想敷衍,你給我說清楚!」顧惜爵額角的青筋跳動,這個行為不檢點的女人,居然想這樣打發他!
「我為什麼要跟你說清楚?!顧惜爵,珠寶展會的工作已經全部完成了,我們之間一點關系也沒有了!我以後不想再見到你!」
顧惜爵眉頭蹙起,知道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說了,可是,那不代表他就此作罷!他會查!
他怒極反笑,語氣涼薄,「我們之間還沒完,血鑽被人掉包,設計部的所有員工都有嫌疑,在真正的血鑽找回來之前,你不準離開公司!」
「……」席海棠緊緊咬住唇,痛達邊緣,可她強行忍住眼淚,小晨需要她,她一定要堅強!看著手里的表格,年齡那一欄里的5歲讓她的心好痛好痛,是她沒用,剛出國的時候,沒工作,沒住所,沒擔保,什麼也沒有,小晨的戶口一直落不下,連預防針都打不了……後來是學長幫她處理好了一切,有了簽證,有了居民常住權,有了小晨作為一個孩子應有的一切,可戶口上的年齡卻永永遠遠地晚了十一個月。她愧對女兒!
◎◎◎
顧惜爵回到珠寶展會現場,觸目所及是一片狼藉,原本光可鑒人的舞台上蒙上了一層塵土,正如他此刻心尖上的黯淡。
秦浩忙得焦頭爛額,卻還是一眼就看出好友的不對勁,「爵,你怎麼了?是不是允痕出事了?」
「沒有。」顧惜爵說完這兩個字後便是一陣久久的沉默,想要抽根煙,卻發現並沒有這種習慣的自己口袋空空,嘴角邊一絲微微自嘲的笑意,絲絲入扣。
「爵……」秦浩緊張了,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顧惜爵,如此頹廢,如此黯然。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靜默空間里,他就那麼孑然而立,背依牆壁,雙手插在褲袋里,面部線條濃重分明,一個抬眼,整個空間都在他周旁化為無聲的陪襯,震後場景,本就淒涼無限,他的眸底更是蒼茫一片。
緩緩地,他掏出手機,打給美國的朋友,「凌睿,你姐姐是在紐約戶籍管理中心工作的吧,幫我一個忙……」
二十分鐘後,凌睿回撥給他,「爵,查到了,幫那個小女孩落戶的人是蕭牧遠。」
薄唇無聲上揚,勾出冷凜的弧度,蕭牧遠,真的是蕭牧遠!
眼神,變得愈加陰鷙了……
修長手指在鍵盤上按動,他迅速給她發了條短信——今晚十點,亨威酒店2046房,一晚,我們之前的恩怨全都一筆勾銷,血鑽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上次的照片也還給你。想好,你來,還是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