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席海棠連忙奔過去,倉惶審視,「素心,你有沒有燙到,腳有沒有受傷?」
「沒,沒有。」沈素心在慌亂中找回平靜,眼神交錯間又看了看顧惜爵,眸底的震驚久久不散,「海棠,你有朋友在,別管我了,我先回房。」
她落荒而逃,腳步甚至帶著幾許踉蹌。
席海棠詫異于好友的失常,心頭泛起隱憂,再也顧不了別的,急急地追隨而去,「素心,開開門……素心……」
顧惜爵表情冷峻,眉宇間有一絲復雜之色,冷漠地走向客廳,「允痕,我們該回家了。」
「可是我的毛衣……」
「回家!」言簡意賅,語氣凜然。
允痕低下了頭,眼底有著不可言喻的失落。
顧惜爵帶著允痕迅速離開了,驅車回家的路上,街道兩側的霓虹一一滑過他英俊的側臉,更有不知何處架設的藍綠激光來回迸射,漫無邊際的高空流光溢彩,車窗上卻映出他冷意森然的表情。
◎◎◎
翌日天明,席海棠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出房間,她一夜未眠,卻毫無睡意。
昨晚素心的情緒很糟糕,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一言不發,無論她怎麼敲門都不肯開,她又沒有那個房間的鑰匙,最後只好去隔壁的鄰居家爬窗進去,可沒有用,素心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只是把自己埋進被子里,無聲落淚。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素心哽咽著睡著了,而她就一直坐在床邊守著,望著素心的淚顏百感交集,很多年都沒有見素心那樣哭過了,哭得那樣肝腸寸斷,卻又是那樣小心翼翼。
五點一刻,席海棠走進廚房幫小晨做了簡便的早餐,然後幫素心煮了一碗粥,里面還特意加了少許的鹽,又做了一份清淡的小菜,她想素心哭了那麼久,醒來吃點這樣的東西應該會舒服一些。
輕輕推開兒童房的門,本以為女兒還在睡,可意外的,小晨已經起床了,正準備穿衣服。
「小晨……」一開口,席海棠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沙啞。
「媽咪……」小晨揉揉眼楮,顯然還是沒睡醒的樣子。
「寶貝兒,今天怎麼醒得這麼早?」
「我擔心素心媽媽……」小晨揚起小臉,眉宇間堆起了愁雲。
席海棠心尖兒頓時一疼,將小晨抱進懷里,輕抬起她的下頜,以指尖撫著她的眉心,「你的素心媽媽還沒醒,你動作輕點兒,別吵醒她,知道嗎?」。
「知道了。」小晨輕手輕腳地穿著衣服,聲音壓得更低,「媽咪,素心媽媽好像很傷心很傷心的樣子,她怎麼了?」
「媽咪也不知道……」席海棠憂心忡忡,可在女兒面前她還是必須得保持微笑,「寶貝兒,你別擔心,乖乖上學,家里的事情交給媽咪,媽咪會好好照顧素心媽媽de。」
「嗯,媽咪也不要太擔心,等我放學回來我會哄素心媽媽開心,她最喜歡我了,我哄她,她一定不會再難過了。」
「小晨好乖。」席海棠彎下腰來,親了親女兒的額頭,然後放她去洗臉刷牙。
「媽咪……」才剛離開房間不到一分鐘的小晨忽然又折了回來,小手里舉著一個銀白色的物體,「媽咪,你看這個打火機!」
席海棠凝眉看了過去,臉色突變,「你在哪兒找到的?」
「在浴室里……啊,我想起來了,是昨天叔叔修水管的時候拿出來的,他忘記帶走了!」
席海棠忽然覺得眼前一陣眩暈,雖然已經猜到了些許,但是她依然不敢相信,怎麼會是顧惜爵?!
當腦海里閃過他的名字,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老天爺可真會捉弄人,居然讓同一個男人把她和素心的人生弄得一團亂,比噩夢更可怕!
晴天霹靂!
她一遍遍地搖頭,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她早已經認命了,可是素心不行,她不能讓素心繼續被他欺負!
◎◎◎
「顧惜爵,你給我滾出來!」席海棠失去理智般地沖上了金爵大廈的頂樓。
莊嚴肅穆的會議室里,空氣凝結,仿佛布上了一層寒霜,桌前坐了六七個高級主管,各個神色緊繃,冷汗從額頭滲出,他們如坐針氈,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而位于首席的男人,眉峰冷凜。
「全都出去!」一聲令下,與會人如釋重負。
偌大的空間里,只剩下他與她。
空氣,靜得可怕,唯一能听見的,就只有彼此的呼吸聲,而兩個人的呼吸頻率是不一樣的,她的要急促許多。
席海棠揚了揚手里的打火機,目光如炬,「這是你的?」雖是問句,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顧惜爵眸光微閃,似乎早就有所預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勾唇一笑,笑容清冷而又迷離,猛力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指尖都震得酥麻了。
顧惜爵抿了抿唇,在嘴角邊嘗到了血腥的味道,表情卻不怒不燥,其實他完全可以躲過這記耳光,之所以讓她打是因為……
他接過她手里的打火機,放在掌心中把玩,修長手指細細撫過機身背面的「顧」字,一筆一劃,一稜一角,都清晰刻骨,那深邃幽壑的黑眸里,蕩起迷離之色,精致得沒有一絲瑕疵的臉上泛起與之不協調的痛苦表情。
沉默了好一陣,他才抬起那雙幽幽的黑眸,一反常態的,眸底沒有了精銳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重的哀傷,緩緩地,他薄唇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