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對不起!對不起!」席海棠連連道歉,「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輪椅上的男人聲音慈祥,對于席海棠的冒失絲毫沒有責怪。
可是席海棠並不放心,對方是個行動不便的人,而且年過五十了,被她那麼一撞,肯定會有不適的,「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剛才太著急了。」
「沒關系,我一點也不痛。」
席海棠一驚,不對啊,她剛剛明明撞到他的腿,那麼大的力道,怎麼可能會一點都不痛?!
思略的目光緩緩向下,席海棠隱隱地抽了一口涼氣,金屬的材質從他的褲腳微微露出,他的雙腿竟然都是假肢!
輪椅上的男人溫溫地笑了下,「嚇到你了嗎?」。
「呃,沒有,只是……有點意外。」席海棠實話實說,對眼前這個長輩有了更多的同情,「先生][].[].[],您也是今晚的來賓吧,我推您進去吧!」
「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反正我也要進去,我們一起走還能說說話。」
男人挑了挑眉,「這年頭像你這麼善良的女孩子不多了。」
「哪里啊,像先生這麼大度的人才真是不多見呢!」
男人忍不住笑了,笑容里卻帶著幾分惆悵,「你這丫頭還真是討人喜歡,善良又會說話,你父母把你教得很好啊!不像我,是個失敗的父親……」
席海棠微微一怔,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她的父母……這真是個很遙遠的話題了。
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眼神里好像藏著什麼悲傷,席海棠試探性地詢問,「先生,您有心事啊……是不是兒子不听您的話?」
「呃……」男人先是微微一頓,然後輕嘆了口氣,「哎,他何止是不听話啊,簡直能氣死我!」抱怨的語氣,跟天下所有的父母都一樣。
正說著,對面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男人走了過來,身材修長,長相英俊,可一身的裝束實在不敢讓人恭維,破了好幾個洞的牛仔褲,印著黑紅非主流圖案的外套,頭發染成金黃,乍一看就是個地痞小混混,可卻透著一股不俗的氣質,很令人驚奇。
「老爸……」
听到喚聲,輪椅上的男人抬頭望去,連連搖頭,「你這小子,這種場合就不能穿得正經點嗎?」。
「怎麼才是正經啊……」年輕的男人語氣輕松,絲毫不把父親的話當回事兒,嘴角噙著的那抹笑意在看見席海棠後漸漸隱退。
「這位是?!」
「哦,我只是路人甲,剛剛不小心撞了你父親。」
「這樣啊……」年輕男人略有玩味,「我還以為你是他的紅粉知己呢,正奇怪,你的年紀也太輕了吧,當他女兒還差不多。」
席海棠頓時無話可說了,終于理解了他父親的苦惱,這樣的兒子確實很難教育。看來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年輕男人從她手中接替了推輪椅的工作,很快就將父親推到了大廳門口,卻遭遇了數十層高的台階,進退兩難。
「需要幫忙嗎?」。顧惜爵看出了他們的困難,開口詢問。
「顧哥……」年輕男人欣喜于救星的降臨,嘴巴立即變得甜了起來,「顧哥,你出現得可真是時候!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啊!」
「飛揚,不許跟顧總裁胡鬧!」輪椅上的男人忍不住嚴厲起來。
「項老,沒關系的,我不會介意的。」顧惜爵勾唇淡笑,語氣尊重。項建豪,東南亞最大投資銀行的總裁,身殘志堅,值得每一個人的尊重。
顧惜爵彎腰連同項飛揚一起抬高輪椅,一步步踏上台階。
不遠處,席海棠恰看見這一幕,頗有些意外,實在很難想象,為人冷酷淡漠如顧惜爵,竟會對那個坐著輪椅的男人如此和善,于是她忍不住多了幾眼。
顧惜爵敏銳地發現有兩道目光在注視自己,雖然早已習慣了被萬眾矚目,可他就是能夠分辨出這一次的不同,下意識地朝著感知到的方向看去,和席海棠的目光交匯在空氣里。
一剎那,他竟有些呆愣,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些,差點造成輪椅的偏墜。
「項老,不好意思,您沒事兒吧?」
「沒事沒事。」項建豪雖沒有任何不滿,卻很是訝異于顧惜爵的失神,他和顧惜爵雖然來往不多,但也認識不少年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顧惜爵有失控的情形。
項建豪順著顧惜爵剛剛看去的方向望了過去,瞥見席海棠離去的背影,心中隱隱有了了然,嘴邊浮出淺淺的弧度,「顧總裁的眼光果然好,那個女孩子很不錯。」
「項老認識她?」顧惜爵有些意外。
「不算認識,只是剛剛見過一面,很善良、很懂事的女孩子,你可要好好把握。」項建豪完全是以一個長輩的口吻相勸。
顧惜爵沒說什麼,習慣性地隱藏自己的心緒,只有唇邊的苦澀泄露了秘密,他現在想把握,已經來不及了。也許她說的對,他們本就不該有什麼關系,即便過去有,也是錯誤的。
項建豪畢竟是過來人,語重心長,「人生便是如此,你會用一秒鐘撞上一個人,用一分鐘注意這個人,用一小時喜歡上這個人,用一天愛上這個人,最後的結局是,用一生來遺忘這個人。可是……曾經相遇,總勝過從未踫頭。人海茫茫,人生如露,相遇原本已是一種幸福。」
夜空忽然綻放出絢麗的禮花,芍藥遍地,紅極成灰。
顧惜爵心髒揪緊,都說人生若只若初見,可他和她的初見早已注定了悲劇,還怎麼改寫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