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空氣中交匯出奇異的火花,他的眼楮里鋒利猶在,卻多了幾分柔情,她慌亂地別開了眼,推著車繼續走,掌心里流出了細細的薄汗。
買完了菜,四個人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入車子的後備箱,他拎最重的,她拎較輕的,小晨和允痕則是拿著最小最小的,他們就跟別的家庭一樣,在這暮色的黃昏里做著最普通的事,過著最普通的生活。
置身于顧惜爵家里的廚房,席海棠忽然有了一種迷惘的感覺,洗手作羹湯,是一個女人最美的幸福,亦是最終的幸福,可是她和他的這場婚姻到底該怎麼幸福?
忽然想起李碧華曾經說過︰婚姻是很簡單的一回事。婚姻是蚌和珍珠。一粒砂無意中走進蚌的身體,蚌不斷付出它的底心血減少痛苦。終于,便產生了一顆完美的珍珠了。
好痛苦的愛,好絕望的戀。
<對著水龍頭,席海棠清洗著蔬菜,眼淚,毫無預警地伴著那嘩嘩的水流滑落。
她以為自己不會哭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忍不住……
每切一棵菜,心底的傷口就多一道,她從沒有這麼彷徨害怕過,看不到前途的光亮,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舉步維艱,進退不得……
◎◎◎
僵硬而又麻木地準備了晚餐,吃飯,洗碗,然後她打包了煲好的湯去醫院給爸爸送去,他亦陪同。
快到12點,她恍然驚覺這一天過得多麼忙碌,又多麼茫然。
車前,她猶豫了下,抬眸看向顧惜爵深邃的眼,「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想一個人靜靜。」
他攔住她,前所未有的平靜,「海棠,我知道你心情很亂,我也一樣。你不喜歡我,甚至是討厭我,更有可能恨我,這場忽如其來的婚姻讓你無措,我能理解,我也不想逼你,我想過了了,我們可以先不注冊,辦下婚宴就行了,媒體想知道的,股東需要的,我都會做給他們看……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做一件事。」
「什麼?」
他忽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色絲絨的小盒子,打開面向她,一枚精致的鉑金鑽戒熠熠生輝,「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向你開口,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在這個只有我們兩個人在的場合下點頭……秦浩幫我出了很多主意,設計了很多浪漫的情節,可是我發現那些都不適合你,我也做不來……我只能這樣,在你還猶豫,還害怕,還彷徨的時候,在你還沒有完全把我否定之前,嫁給我,好嗎?」。
她怔住,她懂他的意思,這是他們私下里的儀式,他希望她能點頭,只有這樣,他們即將開始的這段婚姻才顯得不那麼冰冷,可是……她做不到。
「對不起,我不能。」她面無表情地說著,伴著午夜鐘聲的降臨。
顧惜爵輕嘆了口氣,勾唇笑了一下,笑容很復雜,是別人無法讀懂的情緒。
他早知道她會這樣拒絕,結果已經在預期當中,所以失望就不會太明顯,只不過——
眸眯細,修長手指,骨節分明,五指微微聚攏,將那個裝著鑽戒的小盒子收入掌心,揚手,在夜空下滑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悶悶的一聲後,盒子不知去向,埋藏在皚皚白雪間。
席海棠驚得瞪大了眼,下意識地就要追過去撿,她不要,他也不能這麼隨便扔了啊!
他卻又攔住她,自己則是退後一步,單膝跪在地上,從另一側的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小盒子,打開後,還是一枚鉑金鑽戒,款式不同,卻同樣璀璨。
席海棠的呼吸窒住了,她不知道他想干嘛,又隱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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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麼?」她的聲音里有著因不敢置信而引發的顫抖。
「剛才的求婚是在12點之前,是昨天的事情了,現在過了12點,又是新的一天了,我還是想再試一次,如果你還是拒絕,我明天繼續……直到我們的婚禮那天。」
她不懂,「你為什麼這樣?」
他的眼神黯了黯,用那只沒有拿著戒指的手捂住心口,歉疚與痛苦交錯的聲音在寂寞的雪夜做低空飛行,「因為……我過不了自己這關。我想讓你在婚禮開始之前,有一些開心,哪怕只是一點點。」
如果她的生命里不是遇上他,她也許會過得很幸福,而今,他能做的,就只是告訴她這戒指的含義——
「我母親對哲學很精通,我小時候她曾經對我說過一段話,是關于古希臘人的信條,他們說人的無名指下有一條血脈連接著心髒的脈絡,一對男女同時戴上戒指,就啟動了這兩個人的愛情命脈,如果摘下來,便會心脈斷裂,撐不過去的那個人便會死……這些年來,我一直將這段話記得很清楚,可是我卻不相信,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如此激烈的感情,但是我現在相信了……你,讓我有了偏執的能力。」
他生命里的溫暖就這麼多,只為了她揮霍。
——我們相愛過嗎?
——相愛過。
——多久?
——好像是一瞬間。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是無盡的掙扎和惦念。
他輕輕地把那枚戒指從小盒子里取出,以拇指和食指捏握住,夜色里,雪光間,鉑金鑽戒的光芒愈加閃耀,迷了眼,亂了心跳。
輕輕握住她的手,抬高,將戒指對準了無名指,「海棠,答應我,好嗎?」。
(哇 ,猜猜海棠會不會答應?偷笑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