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海棠眨了眨眼,又低頭看了看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終于確定這不是幻覺,「學長……你怎麼會在這?」
「我想你了。」蕭牧遠抱緊她,好似用盡生命里全部的力氣。
這個動作,他幻想過無數遍,十年,整整十年。
自她第一次闖進他的視線,他就開始期待,如果說設計是他生命的核心,那麼她就是驅動那個核心的動力。
年少輕狂時,他曾想用設計旅程中的第一座獎杯作為向她求ai的禮物,是他太過自信,以為青春還可以揮霍,以為時間還有很多,以為她會一直站在原地……
他懷揣夢想與執戀飛往大洋彼岸,可不曾想,在他離開後,她遭遇了人生中最為慘痛的變故,他的心不變,她的笑容里卻有了雜質,從此他的期待變成了執念。
舍與得,舍不了,忘不得。
他拉著她走向不遠處的曼哈頓廣場,教堂的鐘聲渾厚悠遠,和平鴿在高空盤旋,空氣里充滿了和靜與優美。
天空晴朗,他一襲淺灰色的風衣,融細致與精湛為一體,太陽折射出的猶如溫玉般的光華在他身上緩緩流淌,靜,而又生動。他不說,不笑,不動,卻已成為一道風景,過往的行人頻頻駐足,他卻依舊淡定自若。
如同在紐約的時候,他靜靜坐在教堂外的石凳上,默默守護在教堂內祈禱的她,將她縴弱的背影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曾經,有朋友問他,你既然那麼愛她,為什麼不陪她一起禱告呢?
他笑而不語,其實,並非他不想。
愛人的方式很重要,它決定了兩個方向,一個是愛情的方向,一個是結局的方向。
在他為情所困時,他去學習哲學,那個有著吉普賽血統的老師告訴他,感情的事,從來就不是什麼救贖,不管結局是什麼,都是一種殺傷,對別人的殺,對自己的傷。
因此,他守著愛情的方向,而不問結局的方向。
空氣中彌漫著凋零的味道,她孤寂的靈魂在風中搖擺,也許有一天,他們會離開彼此,但現在,能不能,相互擁抱,相互取暖?
◎◎◎
「學長,你怎麼會毫無預警地回國?都不提前打電話給我啊?」
蕭牧遠淡淡笑了下,「我有打給你,不過是關機。」
席海棠睜大了眼,連忙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果然是沒電了,取出備用電池,換好。
她愧疚著,「對不起,學長,我又沒能去接機。」
「沒關系,我又不會迷路,這是我出生並長大的地方啊。」並且,這也是有她的地方,是他心動的地方。
「學長,你這次打算在T市呆幾天?」她記得上一次他就只呆了一個晚上。
他微頓,給了她一個意外的答案,「我這次打算長住。」
席海棠一愣,「那你的工作怎麼辦?」
「紐約總公司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這一次回國是想做一間新的分公司。」
「是‘遠航’在國內的第一間分公司?!」
「嗯。」
席海棠感到驚奇,「學長,你人都來了,所以這個計劃肯定是已經弄得差不多了吧,可是媒體怎麼一點消息都沒透露啊?」
蕭牧遠輕嘆了口氣,「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太喜歡在媒體上露面。」
她點了點頭,略帶一些幽默,「說的也是,‘鬼手千尋’蕭牧遠的獨家專訪,至今還是空白啊!」
蕭牧遠抿唇淡笑,其實,她不知道,他不喜歡接收采訪的原因是因為每次被記者提問都會被問到感情的問題,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不在于他。
席海棠的手機忽然響了,是小晨發來的短信,「媽咪,你在哪兒,快回來,爹地手術做完了。」
手心,微微滲出了冷汗,臉色也透出蒼白。
「海棠,有事嗎?」。
「呃……是小晨。學長,我得走了。」
「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應該還有事要忙吧……」席海棠側目看了看等候在不遠處的幾個人,是紐約總公司的工作人員。
蕭牧遠了然,點頭,「你自己路上小心。」
「好。我們再聯絡。」
「嗯。」
目送席海棠離開的背影,蕭牧遠的眼神深邃,輕輕打了個手勢,那幾個工作人員便走到了跟前。
「把擎酃設計的資料拿給我看,所有的資料。」
◎◎◎
席海棠坐在計程車上,看著道路兩側的人來人往,忽然想起一段歌詞——
高架橋依然喧囂著蔓延,摩天樓分割天空視線,人群中匆匆陌生眉眼,依然各懷心願,在一無所知時彼此擦肩。
一刻高山,一刻深淵,陌路同途,並肩淪陷,從開始之後到結束之前,什麼操控種種收攏成掌中的線,讓所有表情都影射終點。
她和顧惜爵是不是也那樣,即將走向終點?!
走進醫院,忐忑的心情再次而來,進了電梯,按下15樓的數字鍵……
樓層越是上升,她的心跳也就越厲害……
叮——
電梯門滑向兩側。
最先入目的,是手術室門口被眾人簇擁著的威爾教授以及他的助手們,秦浩正在跟他們交流著,表情嚴肅,一點都不像是平時的輕松樣子。官小緋也是面色緊繃,雙手緊揪著自己的衣服,很糾結很緊張的樣子。小晨和允痕手牽著手,握得很用力。
「媽咪……」兩個孩子在看到她後一起跑了過來。
跟著,他們為她緩緩推開了病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