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兒童房里忽然傳來尖叫的聲音,小晨和允痕在噩夢里驚醒,兩張小臉上寫滿了倉惶,額上大汗如雨。
听聞孩子們的哭喊聲,席海棠連忙跑進了兒童房,「小晨,允痕,你們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嗯。」兩個孩子呆滯地點了點頭,呼吸都有些不順暢,眼神久久不能恢復正常。
「寶貝們,別怕,別怕,媽咪在這兒……」席海棠伸出手將睡在上鋪的允痕扶了下來,然後坐在小晨的下鋪床邊,將兩個孩子緊緊擁在懷里。
這一刻,席海棠更深刻地感受到了兩個孩子所受到的驚嚇有多厲害,他們不只是臉上帶汗,就連身上的睡衣都濕透了。
她拿過床頭的紙巾,幫他們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汗水的東西從臉上擦掉,然後柔聲問著,「小晨,允痕,你們夢到什麼了,跟媽咪說說……」
兩個孩子微微一愣,依然是心有余悸的樣子,有點不敢說,生怕一說出來,噩夢就會變成現實。可是不說的話,心里會更難過。
猶豫了好一會兒,小晨和允痕才怯怯地開了口,「媽咪……我們夢到爹地了,他在跟我們揮手說再見,我們去追他,可是怎麼追都追不上,我們在後面大喊著叫他不要走,可是爹地就好像是沒有听到一樣,他越走越快,越走越遠……」
听了孩子們的噩夢,席海棠心底也是涼成一片,剛剛她也睡得很不安,參加完葬禮後,她根本無心睡眠,只是靜靜躺著,不知不覺間卻好像是做了噩夢似的,可是她的夢沒有孩子們的這麼具體,她只是恍惚間看見顧惜爵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他挺直的背影在夕光中模糊了清晰的輪廓,身體一點一點倒下去,她想伸手拉住他,可是卻來不及,他對她笑,笑得很飄渺,侵佔了每一個空虛的罅隙。
小晨和允痕雖然都緊緊依偎在席海棠的懷里,可依然還是很忐忑似的,心頭的陰霾讓他們小小的身子依然忍不住輕顫,仰起頭,清亮亮的眸子里水光彌漫,「媽咪,我們好怕,我們給爹地打電話好不好,我們想跟他說話。」
「好,媽咪這就去拿電話。」席海棠欲起身,可兩個孩子緊緊地不松手,好像很害怕她放他們獨自離開似的。
席海棠的心頓時緊緊疼了一番,拉起兩個孩子的手,「來,你們跟媽咪一起來。」
「嗯!」
剛剛走出兒童房,他們瞥見顧惜朝從對面的房間里走出,神色不好,面上略帶些悲涼地想去陽台抽煙。
席海棠猛地一顫,想起顧惜爵曾經對她說過的,他說他和顧惜朝雖然不是雙胞胎,可是他們兩個從小就視彼此是最強勁的對手,他們之間就像是有著神秘的感應,總是會有某些牽絆。
顧惜朝也是一怔,看到她的表情,看到孩子們的表情,心頭那一抹不安,愈加強烈了。
面面相對,不好的預感一起滑過心頭,席海棠覺得自己的神經又開始麻木,怯怯地問向顧惜朝,「你……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
「……」顧惜朝看了看小晨和允痕,欲言又止。
可兩個孩子原本就比一般的小孩來得敏感,很容易就看出了顧惜朝的不自然,他們松開了席海棠的手,拔腿就往客廳里跑,抓起電話就撥了過去。
嘟……嘟……嘟……
嘟……嘟……嘟……
座機的那一頭無人接听。
席海棠頓時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昏沉,突如其來的情緒感染了塵埃飄散的空氣,就像是被抽掉了周圍賴以生存的氧氣一般,再多一秒就會窒息而亡。
她腳步略帶踉蹌地沖回房間去拿手機,快捷鍵的第一個號碼就是他的。
嘟……嘟……嘟……
嘟……嘟……嘟……
同樣也是無人接听。
一剎那,敏感的神經牽引著她復雜的心跳在空洞的軀體里,嗡嗡作響,似乎是「啪嗒」一聲,有什麼東西在她身體里突然斷裂了,碎片深深地刺進了皮膚與血脈中,疼痛至極。原本就已沉重的心情此刻已經沒有辦法更沉重,遠遠地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負荷。
她茫然無措地搖頭,不,不可能的,她已經重新訂了機票,再過十個小時,她和孩子們就會上飛機了,再過一天,他們就可以團聚了啊!
頭頂上的白燈投下了冷色的光線,空氣里氤氳著不知名的潮濕,像極了夢境,她听到自己的聲音里帶著濃重的哭腔灑遍房間的每個角落,臉上,沾滿了涼淡的液體,滑入嘴角,苦不堪言。
幸福觸手可及,可卻總是在幸福間穿插著不幸,一點一點吹破她的夢想,和心跳。痛苦像是被放大了許多倍,一直、一直沒有終點。
視線里的一切,都變成了虛無的定點,她背靠著牆壁,身子一點一點向下滑落,最後抱著膝蓋蜷縮在一角,肩膀不可遏止地抽動起來。
手機掉落在地上,砸出清脆卻沉重的聲響,砸進了她起伏不定的心髒里。
手機屏幕依舊亮著,一家四口的合照忽明忽滅地閃現……
◎◎◎
機場。
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很久很久,席海棠卻執著地等候著,因為她再也錯過不起了。
候機廳里的旅客很少,空氣安靜地嚇人,只有液晶電視上播放著的不知名的電視劇獨自排遣著落寞,她看不進去那些畫面,可有幾句淺淺的對白還是敏感地傳進了她的耳朵——
「每一次與你分別,都像是永別……」
(下周結局,安安正在努力地存稿子,所以這兩天的更新可能會少一點,我順一下情節,努力把大結局寫得好一點,親們不要著急,馬上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