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蔚然與蕭諾一行人走出法院時,已是接近中午了。
鄭楊在法院門口仰著頭感受著久違的陽光,心中卻一點也輕松不起來。
鄭新華與楊芳華亦是知道他心中難過,只是默默拍了拍他肩膀,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半響後,鄭楊回過頭沖父母勉強一笑,「爸,媽,別擔心,我沒事的。」
安慰完父母又偏頭對顧蔚然說道︰「表嫂,我想和你談一談。」
顧蔚然宛然一笑,「好啊,你想要和我談什麼?」
「這……」鄭楊為難的看了看父母和緊緊握著她手的蕭諾。
「鄭楊,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這件事你表哥也知道。要不是他我哪來的那麼大能耐啊!」
「對,你表嫂做什麼我都知道。」其實蕭諾還真不知道,但是只要自家媳婦做的事。肯定都是對的。
「好吧!」鄭楊見此也只能勉強點頭。
「不過,不過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記得離這里不遠有家茶社。環境很幽靜,咱們就去那里談吧!」顧蔚然提議道。她今天在庭上站了那麼久,又費心費腦,真的是很累的。
幾個人對她的提議都表示同意,今天誰也不輕松。此刻都想找個地方好好歇一歇。
十五分鐘後,幾個人坐在清雅的茶室中相對而坐。顧蔚然輕輕拿起茶壺,先給兩位長輩倒了,又給蕭諾和鄭楊倒了,最後才輪到自己。
茶水倒上後她先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後,才滿足的眯了眯眼。碧螺春的味道,她真是百喝不厭。
只是看著對面的男孩像是**底下放了針的模樣,她只能不舍的放下茶杯。
「好了,鄭楊。你可以開始了。」
「啊,那個表嫂,其實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問問關于那份入職申請書……」
「那個啊,是我讓你表哥偽造的。本是為了不時之需的,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表嫂,你這樣做,是不是……是不是,嗯,有點不太正大光明……」鄭楊臉色微紅,他沒想到未來表嫂承認的這麼痛快,倒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而且他也知道表嫂這麼做都是為了他好,他這麼問也難免有些過河拆橋的意思。所以等說完話就把頭低了下去。
顧蔚然听著鄭楊有些結巴的語調,再看他雖然低著頭卻還是一臉較真的模樣。忽然搖頭笑笑,即使經過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到底還是那個善良純白的孩子,堅持著不管做什麼都要講究正大光明。對于那些小手段很反感。
她想要組織一下語言和他講講她這麼做的緣由,可旁邊的蕭諾已經是開了口「鄭楊,你抬頭看著我。你相不相信表哥?」
表哥的眸子嚴肅而認真,讓他不自主點了點頭。「那好,今天就當我們為你上了一課了。」蕭諾沉著聲道。然後攥緊了顧蔚然的手「媳婦上,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眾人絕倒,均給蕭大總裁這詭異的思維跪了。
「咋滴,信我就得信我媳婦,我們倆是一體的。誰要不信,看我不削他個滿臉桃花開。」蕭大總裁理直氣壯的很。經過今天法庭上的辯論,他堅信媳婦的口才是最棒的無人可敵。
不就是教訓個把熊孩子麼,他相信這對他媳婦來說不過是信手拈來的事情。再說了,要是媳婦說不通,不是還有他這個表哥呢!要是熊孩子還是轉不過彎來,他就打到他轉過來。
斜睨了一臉殺氣,磨刀霍霍的蕭大總裁,顧蔚然轉過頭面向身子明顯有點畏縮的鄭楊,揚起一個和善的微笑「小表弟別怕,別看你表哥架勢拿的厲害,有我在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來咱們繼續。」
鄭楊啞了一口唾沫,努力忽視來自表哥身上的威脅之意。對著未來表嫂點了點頭。
顧蔚然眼中劃過一道笑意,隨即板正了臉色來時說道︰「我知道,今日若不是我壓制住你,你在法庭上就想要忍不住要揭破那份入職書的真假。我想說你這樣的想法真的很不可取。」
「我問你,你對李浩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出自真心,你是不是想要在實習時候帶他一起?」
「是,只是我還沒想好是回自家公司還是蕭氏。」
「好了,只要你確認就好了。這麼咱們可以這麼理解,不管你以後去哪里,一定會帶著他。那麼這件事在我看來就是既定事實了。對于一個既定事實,如果我還不加以利用,那麼我這個辯護律師就真太沒用了。」
「可是那份入職書,明明就是假的。」鄭楊梗著脖子爭辯道。
「誰說它是假的了,它只是被提早打印出來了而已。」相比鄭楊急的抓耳撓腮,顧蔚然一臉的雲淡風輕,還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鄭新華與楊芳華在旁邊看著,並不出聲摻于。他們已經看出來了,這是顧蔚然在給自家兒子上課。
鄭楊想了半天,雖然覺得表嫂說的有些道理,可心里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好了,你也別想了。讓我來和你說。你看我今天在庭上辯論,你可看出什麼門道了?」
鄭楊茫然抬頭,門道?這里還有門道?
「當然有門道,第一,從一上場開始,我就先聲奪人。這叫奪勢,在大多數時候,當你佔據先主動的時候。一般就不會輸得太慘,當然個別情況要除外。第二,我一直鎮定,即使死者家屬哭鬧,我也能保持穩定清明的心態,不急不緩的將辯論繼續下去。」
她一邊說著,習慣性拿起了手中的茶杯,卻發現里面已經空空如也。一旁的蕭諾見此忙顛顛的拿起茶壺給她續了,她沖著蕭諾溫柔一笑。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又繼續說道︰「第三,從我舉證開始,我就盡量避免與李浩的接觸。直到最後的關頭,當我把我能拿出的物證都拿出來後。我才真正開始和李浩對話。你知道這是因為什麼嘛?」
「不…不知道。」小表弟很老實,這一套話說的他有些懂了一些東西,又好像不懂。
顧蔚然勾唇一笑,「其實這些都是我在上場之前考慮好的,這是一種施加心理壓力的方法。從我開頭至尾我都在用我所表現出的鎮定自信來告訴李浩,我對這件官司早已穩操勝券。當我一層層的揭開這一切的時候,他的心理壓力就會慢慢增加。」
「但是這個還不夠,他依然堅持著沒說出真相。于是最後我用了人們最難過的一關。感情。當你流淚真心說出那些話時,李浩是有所松動的。但是他還是咬牙苦苦堅持,直到最後那份入職書被拿出來,他的情緒沸騰到頂點。才心情激蕩之下,認了罪。」
「表嫂,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這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的那個典故一樣對不對?」顧蔚然有些安慰的點頭,這孩子總算是明白一些了。
「沒錯,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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