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一路行至肅王府大門口的時候,才想起剛才在街上看到的那個背影是誰。
「王爺,您回來啦。」管家蕭遠山見主子回來,趕緊迎了上去。
「嗯。」蕭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個單音,然後徑自朝某個從未踏足的地方走去。
對此,蕭遠山張大了一雙眼,像是看怪物那般看著蕭煜。按照往常王爺的習慣,要不就是去那個養著無數姬妾男寵的西苑,要不就是去書房。
怎麼今天就突然改道了呢?
而且,這條路,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通往王妃的紫竹軒的。
難道王爺知道些什麼了?那他這個管家豈不是死定了?這樣想著,冷汗已經浸濕了後背。
「王爺,西苑那邊有位姑娘叫屬下帶話給您,說她很久都沒見到王爺了。王爺要不要……」
蕭煜停了下來,看了蕭遠山一眼,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人曾經救過他的命。
但是現在,怎麼像是有什麼事在瞞著他?
「不要,本王現在要去看看王妃。這半個月來忙于公務,冷落了王妃,要是王妃生本王的氣就不好了。」說著,就繼續向前走去。
蕭遠山一看這紫竹軒的院門就在眼前了,趕緊跑到蕭煜面前,突然跪了下來:「屬下有罪,求王爺責罰!」
果然有什麼瞞著他,蕭煜冷冷地看了一眼紫竹軒,道:「管家你終日待在王府,又將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本王十分欣慰。責罰二字,從何說起?」
蕭遠山咬了咬牙,一鼓作氣:「今早,昌平公主就帶著一群侍衛來了。公主手里拿著先皇所賜的丹書鐵券,命屬下和王府眾人不得干涉她所做之事。」
「半個時辰還沒過,公主就從紫竹軒出來了……身後的侍衛押著王妃。」
「屬下便派了人遠遠跟上,見公主帶王妃進了宮,就只得叫人在宮外侯著,只是……直至現在,王妃還沒出來。求王爺責罰!」說時,一個頭已經狠狠地磕在了地青石板上。
「才不是這樣的!」一個女子的聲音從紫竹軒內傳來,頃刻之間,那女子就跑到了蕭煜面前,然後匍匐在地……緊緊抱住了蕭煜的小腿。
蕭煜看著地上的那個丫頭,皺著眉想了想才想起這是白弱水的貼身丫鬟,叫什麼……小隻果?
「哇嗚……王爺啊,您可要替小梨子和這肅王府的所有人做主啊!」蕭煜正要開口問她怎麼回事,沒想她就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蕭煜點了點頭,如蓿那丫頭居然膽大到硬闖他的王府,當然得找那丫頭算算賬。
至少得說教她一番,要不那孩子還不知以後要鬧成哪樣!
見肅王點頭應允,小梨子撩起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混在一起的眼淚鼻涕。
其實,她更想用肅王的衣服擦的,如果她不擔心肅王會毫不留情地賞她一腳的話,她還真就那樣干。
將臉上的鼻涕眼淚擦干淨後,小梨子正義凜然道:「王爺,既然您也點頭了,那小梨子我就要大義滅親了。」
「……」至于大義滅親嗎?而且,大義滅親的不是他嗎?
「王爺,求您打死我家小姐吧!那姑娘中毒太深,已經病入膏肓了!」
「人家公主明擺著想刁難她,她還心甘情願地跟著人家走,您是沒看到啊,當時那情況,九匹馬都拉不回來!比那什麼‘駟馬難追’厲害多了!」
「……」這丫頭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他怎麼感覺自己听不懂吶。
蕭煜看了仍然跪在地上的蕭遠山一眼。
原來不僅他被白弱水的這個貼身丫頭給嚇到了,就連蕭遠山也是這樣。
「你們兩都先給本王起來。該忙什麼忙什麼,本王先將王妃給帶回來再說。」
說完這句話,不失優雅地抽出被小梨子抱住的那只腳,轉身離開了。
所以說他那小表妹不是被如蓿給押走的,而是自己心甘情願跟去的?
白弱水啊白弱水,你到底做了什麼缺德事兒,導致你的貼身丫頭要大義滅親了你吶!
之前他可是不信什麼「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這些鬼話的,但是現在領教了白弱水和小梨子的這兩人與人的相處方式後,他是不得不信了。
蕭遠山說白弱水是被帶進了皇宮的,但是他看見白弱水的時候,她明明是和太子在一起啊?
這其中的波折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可是很想知道的。
蕭煜先是去了剛才出事的街道上,但是人已經不在這里了。
又想起看見白弱水時,她一身男人打扮,立刻就想到了一個地方,便轉身向那里走去。
看來那個地方還是得去不可啊,他那腦袋不太正常的小表妹可能還在那里呢。
要是別人被她欺負了,這可不好。
想著,薄唇就勾起了一抹笑來。
听著周圍漸行漸遠的議論聲,白弱水知道自己又作死了。
而被壓在身下的人早已經沒把此刻的處境當回事,徑自大笑起來。
這宮外當真有許多趣事,但他覺得所有的趣事似乎都沒有看白弱水出丑有趣。
這個女人雖然了……好吧,不只一點點,對錢財也是吝嗇。
但不知為何,她總有本事讓身邊的人高興起來,也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無意。
「笑!笑個頭,看小爺出丑,你丫很開心吧?」白弱水拉扯住蕭焰的衣襟,俯到他耳邊,一張牙都要咬碎了。
而剛走上二樓的蕭煜看到的就是這般場景,一張臉迅速就冷了下去。
沒等蕭焰有所反應,白弱水撐在他身上爬了起來,離開前還很是小心眼地將全身的力量都壓在他身上。
只是剛起身就見半米之處的一雙黑色金紋長靴駐足在那里。
嘖嘖,看長靴的面子,就知道是個有錢人。
丫的,又出來個壕禍害咱小老百姓了!
好吧,她承認她不是小老百姓,她家也頂多就是個不算富裕的官家,別看白家是皇親國戚,但她家是真窮。
老頭子不肯收受賄賂,搜刮民脂民膏。
掙了個兩袖清風,卻得了個家徒四壁。
要不是白弱水偶爾從千意樓拿出票子補貼家用,可能白清雲那老頭,早餓死在大街上了。
不過,說起家來,現在也不能光想起這一個來了。
畢竟在名義上,她已經嫁給了肅王。
按理說來,肅王府那座金庫也算是她的「家」吧,這肅王府也是賊有錢……
白弱水這樣想著,就抬頭看向正主,她立馬就有了一種找地縫鑽的沖動。
蕭煜這廝不是回府了嗎?為嘛現在卻出現在這里!
沒曾想,蕭煜看了她一眼,就自動略過了她。
對著剛從地上站起來的蕭焰作了一個揖:「兄長,煜听說長輩正在找尋兄長,希望兄長和溫大人能過府一敘,煜已在君笑閣外布下轎攆。」
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旁人不懂,但是置身其中的人肯定懂。
太子離宮出走,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即使在宮中宵禁之前偷偷回去了也免不了一頓責罰。
如果到時宮里派出的人是在肅王府找到了太子,肅王又以兄弟相聚的名義上報,憑借著肅王殿下的「yin威」,宮里的人自然也不好追究些什麼,那這頓責罰也就免了。
可是,白弱水想不通的是,肅王不是和蕭焰算是政敵吧,他幫了蕭焰對他還會有什麼好處不成?
蕭焰笑得一臉無害,眼中全是感激之意,白弱水瞧了瞧,嘖嘖,這小眼神真誠得很吶,肅王是給太子吃了什麼迷藥,居然讓他這麼感激自己的政敵?
「還是煜弟想得周到,為兄在此先謝過煜弟了。」說著,就拉上了白弱水和齊玠的手往君笑閣外走去。
白弱水此刻卻糾結得要死,蕭焰這廝絕對是故意的,居然在她名義上的夫君面前,堂而皇之地拉她的手。天吶,她這算不算上的背叛?
欲哭無淚,估計說的就是她現在的心情了。
轉過頭去,想要偷偷瞟一後的蕭煜有沒有被她的「紅杏出牆」給氣到。
結果人家根本沒有朝她這邊看來,此刻正朝著站在門外的清絕美人拱了拱手以示告辭,清絕也在同一時刻,行了一個禮。
真是一對璧人。
只是看到清絕那眼中的神色,白弱水一眼就懂了,再加以上次在清絕房間里看到蕭煜的事來分析。
白弱水暗嘆,又是一出「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她家清絕美人真可憐,蕭煜那廝絕對一混蛋啊,這麼漂亮一個美人都敢隨意糟蹋!
真是活該被陳三瘸子記恨。
要她是陳三瘸子,直接買凶弄死這廝得了,省得他再禍害咱這俗塵。
下了轎攆,站在肅王府大門口的時候,白弱水那是一陣感慨啊。
上午從這扇門出去的時候,是被蕭如蓿的侍衛給架出去的,王府的人也見不到一個。
現在回來,相當于是被蕭煜給「押」回來的,門口卻多了好多夾著尾巴的家僕歡迎來歡迎去的。
看看吧,她這王妃是好不受待見!
白弱水正要感慨一下這差別待遇,上茶的人就腳一滑,整杯水都倒在了她身上。
幸好她衣服穿得厚,這水也不是很燙。
要不然她準要跳腳,到時她的良好形象就全毀了。
「對不住,對不住!」那個滑了腳的倒霉丫鬟一個勁兒地道歉。
白弱水還沒來得及說「沒關系」,坐在上位的蕭煜就開口了。
「小梨子,去拿一套新衣服,帶這位客人到廂房換上。」
蕭煜剛才說什麼?小……小梨子!
白弱水立刻抬起頭,剛好和小梨子一雙笑眯眯的眼對上。
白弱水訕訕一笑,她怎麼覺得,現在這個小梨子,看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呢?
就像……像和她有什麼血海深仇一樣,她最近沒有威脅過這小妮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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