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們讓我取得老皇帝信任的原因?」
「屬下想著,前主子將證據藏在深宮,從那證據里應該能找到殺害了前主子的凶手……」
「但是!我大哥根本沒有留下遺言叫我替他報仇是不是?!」
白弱水臉上是少有的嚴肅,這次她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當初她心心念念著要為葉景涼報仇,是因為暗影和明霜將葉景涼的尸體帶回來之後跟她說,葉景涼死得如何如何慘,咽氣之前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她幫他報仇。
暗影將頭低下,半晌也不發一語。
「我明白了,明天辰時將明霜叫來。」
說完,白弱水轉身翻上馬背,晃蕩著離開。
當初她一心要為葉景涼報仇,以為是暗影和明霜是她手上最好用的刀。
但是現在,卻是這兩個人步步緊逼,將她推上本就不是亡者希望的復仇之路。
不過也怪她自己沒有多想想,葉景涼怎麼可能在臨死的時候想著報仇?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庸人自擾之……」白弱水一邊晃蕩,一邊輕笑著念叨。
晃悠到望江樓的時候,天邊已經暗了下來。
白弱水未作多想,翻身下馬,雖然精神有些萎靡,但是卻絲毫不影響旁邊的幾個無知少女朝她暗送秋波。
進了望江樓直接到了二樓的一個包間,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這里可以看到一大片江水。
這是白骨江,也被稱作青雲江。
清冷無波的江面映射著清冷無言的殘月,蒼涼的月色之下,偶爾浮現一兩只小舟的影子。
酒,是她最喜歡的桃花釀,但是怎麼喝都沒有盧家坊的好喝。
想起盧家坊的桃花釀,就想起梁州的沈疏離。
其實吧,人心這個玩意兒是最最看不透的了。
想她當初,是怎麼看沈疏離的,成性,游手好閑?
但是現在呢,居然會覺得自從林勰死了之後,他這個人活得挺累的。
白弱水挑起不知道第幾個酒壺,微微仰頭將酒灌入喉嚨,手上的勁一松。
「啪!」
「小二!給爺過來,今天你們這酒,怎麼這麼難喝啊,喝得爺頭都痛了!」
白弱水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拉開房間門就要跨出去。
天旋地轉中,似乎有一個人影擋在了她身前。
「不喝了,我帶你回去。」
是個男人啊,不過,這聲音好生熟悉……
「唔,大哥,葉景涼,是你嗎?」。白弱水隱忍著頭痛,抬頭看向面前這個男人。
嗯,看不清。
揉了揉眼楮正要再去看的時候,感覺後頸處突然一陣劇痛,然後整個人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好好睡一覺吧。」
來人放下一錠銀子,將她打橫抱起,就從開著的窗戶那里跳了出去,落腳時,正好站在江面上的一葉小舟上。
船家劃著槳,一言不發。
白弱水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千意樓里。
風月剛好端來一碗醒酒茶走進來。
「主子,你沒事吧?」
風月將門給掩上之後,就來到白弱水身邊,將她給扶了起來。
「喝了吧。」
白弱水接過來,捏著鼻子一口灌下。
雖然她不喜歡喝這些東西,但是在風月面前,她的不喜歡連根蔥都算不上。
有句話說得好,既然避免不了,那就好好享受吧。
自從上次在萬府淋了雨回來,她可是享受了很多很多次了。
「我怎麼回千意樓來的?」
「是被暗影給帶回來的,主子,你居然喝得爛醉,就不怕醉了說些什麼胡話嗎?」。
風月的情緒波動不是很大,但只是听著也知道風月是在責備她不顧全大局了。
「我以後不會像昨晚那樣了。」
「昨晚?主子,你以為自己只是睡了昨晚一個晚上嗎?今天明霜來看過你就走了,齊大人也來過了,說是酉時一刻的時候再過來,讓主子你在今晚上隨他進宮。」
唔……難道她睡了不止一個晚上?
「今天是什麼日子,要進宮去?」
「皇上的壽辰。」
蕭成安的壽辰……那她豈不是已經睡了兩夜一天了?
她從沒有這麼能睡過,唔,前天晚上她去喝悶酒,然後……然後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好像是,葉景涼,唔,不可能是他吧,多半是聲音和葉景涼很像的人。
不過在她剛要抬頭看那人的時候就痛暈過去了。
這也太及時了吧。
「肅王的王位被廢了沒有?」
「還沒有,听說是在今晚上可能有結果。」
「主子,這是衣服,快換上吧,酉時快要到了,過會暗影會過來陪主子去皇宮,屬下先出去了。」
房門關上的那一刻,白弱水塞了一顆提神的藥丸到口中,下了床就立馬套上衣服。
既然那封據說是葉景涼寫的信里,說到讓她去找那個藏在冷宮里的證據,那她就去試著找找看吧。
至于為葉景涼報仇這件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身白衣,臉上是銀質面具,整個人出塵不染,安靜如玉。
收拾好的時候,齊玠剛好到千意樓外。
白弱水帶著暗影出去,看著坐在馬車里的齊玠,腿有些發軟。
為什麼又是馬車!
齊玠早早地將車廂簾子撩了起來,見白弱水還沒有上來的打算,不禁催促道︰「尊主,快上來吧。」
「葉某還是比較喜歡騎馬。」
白弱水淡定地笑了笑。
然後官道上就出現了這樣奇怪的一幕。
一個男子坐在馬車里,挑著簾子看著騎馬走在馬車旁的另一位男子。
「齊大人,你大可以不必這樣時時刻刻盯著葉某的,我可不會半途逃跑,那樣千意樓的名聲豈不是被葉某一人給毀完了?」
「尊主說得也是。」深深看了一眼白弱水,齊玠才「戀戀不舍」地放下車廂簾子。
到達宮門的時候,前面已經停了一輛馬車,白弱水看著那輛馬車,披著溫文爾雅的外皮,笑了笑。
這不是肅王殿下的馬車嗎?
肅王府的馬車在宮門停留了沒一會,就直接進了皇宮。
整個大燕,就只有肅王能坐著馬車進入皇宮到勤政殿。
其他官員就只有在宮門下車下馬,從宮門處步行到勤政殿。
「尊主過會得抓住機會啊。」
齊玠意有所指。
白弱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一雙桃花眼看著前面的馬車,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蕭煜從馬車上下來之後,並沒有直接進勤政殿去,而是向車廂那里伸出手去。
然後一只白女敕素淨的玉手放到了他手上,緊接著,一位身姿曼妙的紅衣女子從馬車上下來了。
好像……不是明霜。
要是她今天早點清醒的話,就能從明霜那里知道,她離開之後發生什麼事了。
但是,天不遂人願。
「尊主,你怎麼了?」身邊的齊玠一臉疑惑地看了看白弱水,之後又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霎時間明了了。
「咱們走吧,今天要做的事情,尊主可別忘了。」
白弱水收回視線,神情有些疑惑︰「葉某知道。」
勤政殿是大燕歷朝皇帝用來上早朝和舉行宴會的大殿,也是皇宮中最恢宏的殿宇。
最中間的位置是皇帝的,皇帝旁邊一左一右是給皇後和一位寵妃的。
下面左邊第一桌上坐的是太子,右邊第一桌是肅王……和他的美人,這美人好眼熟。
白弱水頓了一頓,繼續向其他地方看去。
太子下面的位置就是這年的狀元郎的位置了。
齊玠帶著白弱水在那里坐下後,就自己和太子攀談起來,直接將白弱水撂一邊。
看著這麼多熟人,卻不能上去說說話,白弱水心里有些煎熬了。
只得埋頭看著精致的酒盞,打瞌睡。
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有一道視線向她看來,然後緊接著,就又是一道。
蕭焰收回視線,笑了笑,看向對面,道︰「肅王,王妃怎麼沒有來?」
「王妃最近身體抱恙,所以本王就帶了丹蔻來,免得掃了皇上的興致。」
白弱水突然轉醒,丹蔻,好熟悉,誰啊……唔,想起來了,就是那天在馬車外哭得死去活來的美人。
好像她倆還莫名其妙地結下了梁子。
「哦,怎麼之前在梁州還是好好的,丹蔻姑娘去了梁州之後,王妃就身體抱恙了呢?」
蕭焰一番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引來了很多大臣的疑惑。
其中自然包括和白弱水隔了一個位置坐的白清雲。
「太子殿下多慮了。」蕭煜這句話剛落,白清雲就起身走了過去,對蕭煜行了一個禮。
白弱水剛抬頭就看見了白清雲的背影,趕緊將頭低下,想著要不要溜出去算了。
她都忘了今天她爹也會來了。
「王爺,夜宴之後,老臣想要去王府看一下王妃,不知方便否?」
「這……」蕭煜的眼中有一瞬間的遲疑,下一瞬間就轉為輕笑,「岳父大人想要來隨時可以,但是王妃此次從梁州回來,身上染了怪病,常人一接觸就會被傳染上。」
「岳父大人,王妃是個很孝順的女兒,本王想,王妃也不想讓您老現在去看她的。」
白弱水暗中別了一眼蕭煜,這廝撒謊習慣了吧。
一點都不臉紅。
吹吧,繼續吹吧。
她除了上次淋了點雨,受了點寒,其他毛病都沒有。
身體好著呢!
「老臣年齡大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是想著老臣的孩子在遭受病痛的折磨,而她親自選的夫君卻擁美人在懷。」
「老臣替我那孩子心痛。」
「岳父大人請放心,弱水是本王表妹,本王定不會虧待了她的。」
白清雲這次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走出來勤政殿,直接朝宮門的方向走去。
勤政殿里的大臣看著白清雲和蕭煜,一臉茫然。
這個時候,裝傻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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