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微微點了點頭,笑道︰「小九兒這次眼光不錯,果然是件好貨。」說著毫不避忌夏小冬等女眷在場,三下兩下將身上的外袍月兌了,身上只剩下一件小褂和一條半長的犢鼻褲。
被稱作小九兒的‘李大郎’靦腆地笑笑︰「都是這次跟著白叔出來,長了不少見識。總要弄條像樣的大魚,給師傅長長臉。」說著殷勤地將那外袍接過去掛好,又捧了手巾過來給白叔擦臉。
白叔擦了臉,大馬金刀地在小九兒剛才坐著的圈椅上坐了下來,順手接過小九兒捧過來的茶盅,連喝了兩口,才輕輕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小九兒立即從阿福手里拿過夏小冬的包袱,在桌子上打開,將里頭的東西一一拿了出來。
不過是幾件衣裳盥洗之物,還有一個紙封,里頭是咸宜觀的居士牒文——也就是夏小冬身份證。
夏小冬身家甚少,不多的幾兩銀子都貼身帶著,並不在包袱里頭。
白叔細細看了一番,笑道︰「果然是肅州夏家的嫡長女,竟在咸宜觀住了十二年!看來也是個不得寵的,只怕她家不肯出錢。」
這是綁票麼?
夏小冬在阿福旁邊站著,估量著這里幾位的武力值。四個人,白叔和那名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老婆的中年女子,應該是不怎麼能打,反倒是小九兒和阿福這兩個少男少女才是練家子。
夏小冬覺得自己即便不是鐵定能打贏,至少也能弄出足夠的動靜,引得外人過來。這樣一想心中大定,只等著看這些人如何行事。
若是他們要找肅州夏家要銀子,那說不定還能搭上順風車呢。
此時只听那小九兒笑道︰「白叔這是考我呢,山長水遠的,何需弄到肅州去。」說著沖夏小冬身上下死眼看了兩遍,又道︰「年紀太大了,若是給長慶班,只怕練不出來。賣給齊媽媽,價錢最好,這樣的大家子小姐,掛出牌子來,大把人就愛這調調。」
夏小冬直听得滿頭黑線,居然被人嫌棄年紀大……似乎長慶班是個戲班子,齊媽媽則多半兒是妓*院的鴇*母了。
那白叔卻搖頭道︰「不好,都不好。齊媽媽雖然肯出錢,可她那里地界離肅州太近。回頭日子長了,一不小心被夏家發現就不好了。雖說夏家人也多年沒見到他家小姐了,總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反正這小姑娘人才出色,月兌手總是容易。先帶著跟著咱們走,最好踫上瀛洲的海客遠遠地帶了去,才是干淨。」
阿福在夏小冬身側拍手道︰「白叔這主意好。海客們都身子健壯,最愛這樣嬌柔的小娘子。回去買了去往船上一放,管叫她跑都沒地方跑去。」
哎——夏小冬不禁側目。這小姑娘看著福相,心腸咋這麼歹毒?
這幾人只管自說自話,全當夏小冬是甕中之鱉。說了好半晌,連夏小冬的去路都想好了,那白叔才沖夏小冬招了招手,一副慈祥叔叔的模樣︰「你過來。」
阿福便在夏小冬背上推了一把,將夏小冬推到了地中間。
白叔又喝了兩口茶,顯然心情甚好,將夏小冬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你看起來是個聰明人,如今,是自個兒月兌呢?還是讓小九兒搭把手呢?」
他的語氣好像在說,來杯茶吧,要明前的龍井?還是雨前的毛尖?而不是在讓一名少女將衣裳月兌下來。
夏小冬目光一冷,已瞥到白叔身側的小九兒敦厚的臉上露出yin*邪的笑意,看起來說不出的別扭,雙手連搓,顯然躍躍欲試了。
白叔放下手上的茶盅,目光順著夏小冬的衣領往里,盯著精致的鎖骨看了一刻,仍是語氣溫和地說道︰「你放心,不會壞了你的清白。清水貨的價錢可高著呢。只是,如今你既然在我們手里頭,我們總得看看貨色。這個你要理解。」
理解你個頭啊。
白叔雖然話是這麼說著,卻絲毫不認為夏小冬真的會乖乖的自己動手,話音一落便沖小九兒歪了歪下巴。
小九兒立刻三步兩步湊了過去。
真的站到了夏小冬面前,便能看出來,小九兒雖是男子,卻是五短身材,竟比夏小冬還要矮一寸,此時略低著頭,視線正好對著那頎長雪白細女敕的脖子!
小九兒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眼看這鮮女敕的姑娘已成了自己手下待宰的羔羊,心情激蕩之下,兩手伸出來,竟略微有點打顫,聲音也有點兒抖︰「小娘們兒!你放心,哥哥不動真格的,過過手癮就成!」
這一幕看得坐著的白叔笑著直搖頭,而中年婦人和阿福則撇著嘴偏過了頭去。
手指剛剛要踫到夏小冬的時候,小九兒終于從利令智昏中清醒了少許,覺得有點兒不對頭。
哭喊掙扎不甘心都哪兒去了?就算是挨宰的雞還要撲騰幾下呢,這姑娘怎麼就乖乖兒地站著不動呢?
而且那眼神兒明亮之中帶著冷清,分明並不是嚇呆了的意思。
晚了!
小九兒剛覺得有點兒不對,便覺得喉間劇痛,視線天旋地轉,眼中瞬間充滿了……雪白的天花板!竟是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躺在了地上。
白叔霍然站起身來,桌上的茶盅和打開的包袱都被帶到了地上,一片狼藉。
小九兒在地上痛苦地扭動,雙手捂著喉嚨, 連聲,已是說不出話來。
夏小冬仍然站在原地,好像從來不曾動過手一樣,正用左手輕輕地撫著右手手背上的指節。
麻蛋,這家伙的喉結還真硬,打得手好疼。
白叔看著夏小冬,只覺得嘴里發苦。
那雙潔白的小手縴長細膩,別說繭子,連略為粗糙一點兒的地方都沒有,真真兒的便如那水蔥一般。
這樣的一雙手,怎麼看都不像練家子身上的。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雙手,不,只是這雙手中的一只,輕輕巧巧便放倒了小九兒——小九兒年紀雖小,身上的功夫可不弱。
白叔自己並不會功夫,但混跡江湖多年,眼光還是有的。這分明就是極高明的寸勁兒——沒有十年往上的功力,絕對做不到如此舉重若輕的程度。
這次踢倒鐵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