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賣成銀子了,夏小冬自然不敢怠慢,第二日早早起來,選了最好的炭條,關起門來細細描畫。
之前畫給谷四看的,隨便畫幾下能讓他明白就行了,如今要成為某種量產的規範性示意,那標準自然不同。
夏小冬甚至找來了裁衣尺充當直尺,還用細繩和炭條竹棍等物自制了一把最簡單的圓規。
忙活了大半個上午,終于制好了一張整體透視圖,然後再做幾張零件的分圖,也就差不多了。
猛然想起今日已是初二,那位軒轅道長明日要來陸府的,也不知是什麼時辰會到。
既然寧二十六麻麻煩煩特意跑來告訴自己一回,夏小冬便覺得寧可有備無患才好。當即將畫畫的家什收了,另將秋娟年前買來的東西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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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娟幾個丫鬟都很清閑,見到姑娘嚴詞交待了不許打擾,在明間里關起門來不知忙些什麼,便一起聚在廊下,將繡花笸籮拿出來,有拿著繃子繡帕子的,有挑著絲線打絡子的,一邊做著活計,一邊等著姑娘或許有什麼吩咐。
只是屋里靜悄悄的,姑娘竟是許久都不曾叫人,連茶也不讓送。秋娟不由得略有些不安,輕手輕腳走到門口,正想著听一听里頭的動靜,猛地听到一聲悶響,倒是嚇了好大一跳。
這動靜也太大了。
其實這聲悶響說大倒也不算很大,比天上的雷聲小多了,但肯定不是什麼正常的聲音,連正房那邊陸雲芝的丫鬟們都听見了,探頭探腦在看呢。
秋娟正要詢問姑娘有沒有事,便見那門從里面開了。
夏小冬沒什麼事兒,但桌子就不太妙了,被燒得焦黑了一大片。
「這個,呃,」夏小冬暗暗慶幸將木葉的圖畫都放得遠遠的,不過如今這桌子就有點兒難辦了。
「你先別說出去,只說剛才那聲音是不小心翻倒了凳子。」夏小冬尋思了半天,終于找到了說辭︰「等到了晚上,再說不小心打翻了燭台,把桌子燒壞了。」
「……」秋娟看著那塊面積相當大的焦糊之處,再看看姑娘額前幾根卷曲的頭發,再聞聞屋里古怪的味道,覺得姑娘肯定從來沒打翻過燭台。
「行了,就這樣。」沒等秋娟反對,門又關上了。
看來太復雜的不太好弄,夏小冬嘆了口氣,重新琢磨起來。
春光和木木都在後頭看著等著呢,秋娟咬了咬嘴唇,皺著眉頭道︰「你們去幫忙,找兩只燭台來,要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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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有點兒亂,但並沒見陸雲芝過來詢問。
因為陸雲芝被老太太叫去了。
「那個七千兩,怎麼個緣故?」老太太的目的很明確,昨日當著夏小冬不好問,今日便找孫女過來。
「老祖宗不知道詳情麼?」陸雲芝笑道,「原是雲婕惹下的。」
說著便將之前的事情說了。原是陸雲芳要買墨香園,後來說來說去,陸雲婕竟賭氣要拿出值七千兩的羊角街木器行來賭,再後來被五夫人用木照堂將事情彌了過去。
「唔,」老太太點點頭,「這事兒我倒是知道,只是不知有個七千兩在里頭。小冬是個有主意的,也算是厚道了,本該有七千,如今也就只要七千。」
「你回頭去跟俊哥兒媳婦說說,早些準備好銀票,等過了年衙門開衙啟印,再去報備一下,穩妥為好。」
陸雲芝趕緊應了,有銀子拿的事情,當然要抓緊啊。她都忘記自己是陸家的姑娘,只顧著替夏小冬想了。
「老祖宗放心吧,今兒一早我就看見小冬妹妹開始忙了,多半兒就是忙這個木葉的事情的,必定誤不了老太太的事。」
老太太反倒糊涂了。
「你的意思是,木葉不是木照堂谷師傅拿出來的,是你小冬妹妹手上的?」老太太本以為,夏小冬會拿出七千兩的一部分,再在谷四手上買呢。
什麼時候秀女還能懂木匠了?
「我也是听丫鬟們說的。」陸雲芝笑道︰「原本這東西只是小冬妹妹隨手畫著頑的,連從前‘風花’的名字,還是木木那個木頭丫鬟隨口說的呢。後來給了木照堂的師傅,想不到竟真的做出來了,再認真打磨一番,才有了後來的風花。」
「呵呵,」老太太默然了一會子,忽然從鼻子里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我前兩日得了個消息,說是雲婕還不死心,要將那谷師傅要回來,弄到羊角街去干活呢,只怕她又打錯了主意了。」
噢?還有這情況?陸雲芝暗暗記下,準備回頭跟夏小冬說一聲。
正事說得差不多了,陸雲芝便笑眯眯湊近了些,挑了挑眉毛,問道︰「老祖宗真的讓人把雲珠妹妹捆了關柴房了麼?」
「沒有啊。」陸老太太臉不紅氣不喘,很是從容地答道︰「我只是讓把她先弄到後頭去,別出來丟人現眼罷了。大正月的,誰愛搭理她,過了年再處置。」
偌大的宅子,自然是越核心的部分越尊貴,所謂的‘後頭’,都是邊遠之地,比如下人住的地方,或是柴房、煤房、倉房這樣的所在。再有,為了清靜和防火,小佛堂和藏書閣也在後頭。
老太太說得含糊,操作上便有了無限的可能。
關到小佛堂,也是後頭,關到柴房,也是後頭,到底關哪兒呢?那就看陸雲珠會不會做了。
她是當面听到老太太的這個話的,若是個明白老實的,趕緊有個認錯的態度,乖乖地跟著走人,再給押人的婆子塞上一兩百錢,說不定就能有去安靜暖和的小佛堂吃齋飯的待遇。
可非要又哭又鬧,還嘴硬橫加指責就是夏小冬害她了,那就沒辦法,只有去四面漏風柴房挨風寒這一條道了。
「對了,」提起陸雲珠,老太太忽然想起來,轉頭沖芙蓉道︰「你幫我記著,下回各房太太過來請安的時候,要交待她們一聲,庶子庶女都要好生養在嫡母跟前,規矩要好生學著,不許讓那些個姨娘指手畫腳的作怪!」
「嗯,再把我那串楠木手串拿來,回頭給老六媳婦戴。」
看來老太太覺得六夫人終于硬氣了一回,把耿姨娘也送進了柴房,是件值得獎勵的事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