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牌如見陛下。
施正即使再不願意,也得乖乖跪下扣了個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手里另一個人手心的濕熱感傳來,才讓蕭淮錦的心安穩下來。他目光厭惡的掃過施正的發頂,道︰「帶著你的人馬立馬給我滾出郡主府。」
這簡直是施正這輩子受的難堪最多的這一天了!
他一路爬到大理寺卿這個位置,就是丞相對著他也得和顏悅色,而他今天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兩個毛還未長齊的小子們的諷刺。
施正心中的惱怒簡直要把他淹沒,他恨不得指揮著他帶來的那些侍衛干脆把這兩個人一齊綁回大理寺。
不過他腦子中那根理智的弦還在,且不說大理寺的侍衛打不打得過容錦衛,怕是如今世子有金牌在手,他也指揮不動他們。
所以施正只好忍著心中的<難堪,語氣中稍有憤恨的對著侍衛道︰「我們走!」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郡主府,同時還不忘了帶走那兩具尸體。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郡主府的這樁大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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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府
張琰琰已經被關一天禁閉了。
推開房門,一室幽暗中多了幾分光亮,祥嬤嬤將手中的托盤放下,忍不住勸道,「小姐,你多少吃點吧,你這個樣子讓夫人看見了她又要心疼了……」
「她心疼……」張琰琰冷笑,「呵,她要是會心疼我還會在這嗎?」。
祥嬤嬤忙退出去看看,見四下無人便放心關了門,「小姐啊,母女沒有隔夜仇,你又何必跟夫人慪氣呢,剛那話要是傳到夫人那你又可不又要挨罰了……」
「罰就罰,我不說她不照樣也清楚嗎,她心中就只有那個賤人,哪里還有我這個女兒的位置!」
昏暗中,張琰琰陷在了一片陰影里,整個人帶上幾分陰郁。
祥嬤嬤不知如何是好,任憑她嘴皮子磨破,張琰琰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她幽幽的嘆了口氣,腳步虛浮著,「小姐,要是餓了就往門上敲一聲,老奴在那安排了人,小姐可以隨時使喚……」
她手上端起吃食,準備轉身離開,衣角卻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嬤嬤,我餓了。「
只這一句,差點使祥嬤嬤掉了眼淚。
張琰琰從榻子上坐起,眼下一片青黑,顯然是沒有睡好。
只這一天光景,就成了這副模樣,祥嬤嬤又心疼又辛酸,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受罰。
張琰琰的吃相依舊優雅,即使餓的很了,也是細嚼慢咽,沒吃幾口,她就放下了碗。
祥嬤嬤知道餓久了不能多吃,也沒有再勸,誰知張琰琰居然拉著她同坐在榻子上。
「嬤嬤,你說,母親為何要如此對我,我做錯了什麼,難道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嗎……」
說到傷心處,她睫毛上的淚珠欲落不落,鼻頭紅了一片。
祥嬤嬤忙半摟住她,輕拍著她的背,「小姐,說什麼呢,你不是夫人的女兒還有誰是呢,這事還得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多了嘴,祥嬤嬤忙轉開話題,「夫人那半刻離不得,恐怕老奴得走了……」
張琰琰眼里閃過一道精光,再抬頭時卻隱而不見了,「嬤嬤,你快告訴我吧,要我一輩子都活在無知里,叫我如何是好……」
祥嬤嬤眼里閃過一絲不忍,听著耳邊傳來一聲聲的叫喚聲,最終軟了心腸︰「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過是牽扯到二十年前的一樁舊案罷了……」
當年,長公主因不滿英宗的賜婚只帶著身邊親近的幾個人逃往江南,一路上盤纏花的差不多了,窮途末路之際遇上了扶蘭,當然,這一段緣由被祥嬤嬤含糊不清的帶過了。
扶蘭那時候正懷著孕,與長公主一見如故,結為姐妹。長公主心里也歡喜的很,沒想到扶蘭難產那天,英宗派來追蹤她的人馬卻到了,她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就回了宮。
張琰琰皺著眉,「你是說……容寧就是那個扶蘭的女兒?」
祥嬤嬤點點頭,「是最近才傳來的消息,小姐你可別外說,畢竟不是什麼出彩的事情,夫人要是知道了也怕是要不高興了。」
張琰琰嬌嗔,「嬤嬤,我會是那樣的人嗎?您快走吧,母親那該等急了。」
祥嬤嬤以為她已經想通了,欣慰的點點頭,「那老奴就先行告退了,夫人那老奴也會幫著勸解幾分了。」
張琰琰笑語盈盈,「多謝嬤嬤了。」
然而,就在她走後不久,她臉上的笑意倏地消失不見,屋子里傳來一陣 里啪啦陶瓷的破碎聲。
長公主房里
祥嬤嬤正仔細的幫長公主揉著肩,說起府里最近發生的事後,才狀似無意的道︰「夫人,小姐被關了這麼久,里頭的屋子又寒,天氣還沒大回暖,又被禁了吃食,要是病了身子該如何是好……」
長公主摩挲著發尾,緩緩輕道,「不是有你在嘛。」
祥嬤嬤頓時嚇的跪倒在地,「夫人莫怪,老奴也是怕小姐落下了病根才私自決定去看她的,況且老奴相信夫人你也是關心著小姐的……」
「我也不是真的想罰她,只是給她個教訓罷了。」長公主嘆了口氣,「你起來吧,等會就讓人領她出來吧。」
祥嬤嬤喜極而涕︰「謝謝夫人,奴才替小姐多謝夫人。」
祥嬤嬤一生未嫁,身邊來來去去的就是一直看著長大的張琰琰。她私心里只把張琰琰當成了自己女兒,此時听到她要免了責罰的消息,不免有些失了分寸。
也是這個理,哪有母親受得了一個外人為了自己女兒和自己道謝的,即便那個女兒和自己不親。
長公主厭惡的撇開頭去,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剛得知容寧就是扶蘭和扶青堯的女兒時,天知道她有多麼開心,她只恨那天在宮宴上沒有好好看過她,沒有細細描繪她的眉眼。
那是她的青堯哥的女兒啊,是否會有和他一般的模樣,一般的性情?長公主覺得,自己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