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寧準備撩起簾子的手一頓,默默的收了回去,屏住呼吸,躲在帷帳後面。
蕭淮錦並不看她一眼。
紅玉心一橫,干脆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蕭郎,這些日子我在你身邊,難道你就一點心動感覺都沒有嗎?就算沒有,接下來的時光我們一起度過,也懇求你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好嗎?」。
她的目光極其卑微,望向自己的心上人。
紅玉本來就生得好,此時眸光中星光點點,情到深處,眼眸中的情緒幾乎要溢了出來。要是在普通男人面前,一個個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可蕭淮錦還是原先的冷淡模樣,听見紅玉的話,眸子里並沒有一絲波瀾。
紅玉隱在袖子中的手微微顫抖,指甲幾乎陷入肉中,她卻像絲毫都未察覺一般。
良久,蕭淮錦才開口打破了滯固的空氣。
「紅玉,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該回去休息了。」
要是平日,紅玉听見這話,會開心的跳起來,可是在現在這種情況,這卻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可是,他並沒有明顯的拒絕,那麼他們兩個之間是不是還有機會?
紅玉這麼一想,心跳難以抑制的加速了起來。
她等了多少年,才換來了今天?
三年,一千多個日夜的想念,一千多個日夜的期盼,終于等來了,他們兩個之間的再續前緣,她又怎麼能夠輕易放手?
紅玉有著一手的好醫術,在邊城之內,她的名聲一向好,因為時常做一些樂尚好施的事情,又對百姓們慷慨義診,所以邊城地帶的百姓,對她都是感恩戴德,無一不擁護的。
自十五歲開始,她家的門檻都被說親的給踏破了,只是,因為心中裝的另外一個人,她始終拖著,不願意,也不甘心就這樣嫁去,沒想到真讓她等來蕭淮錦再來邊城的這麼一天。
雖然他的到來,就意味著邊城的戰爭又要開始了,可紅玉心中,此刻已無法顧及國家大義,民族生死,只心心念念著蕭淮錦的身影,再無其他。
三年前,蕭淮錦在邊城,也是抗擊胡人的時候受了重傷,是她一手將他從鬼門關中拉回,三年後,她同樣救了他一命,這難道不是天意嗎?
在話本里,女主蒙受恩公相救,都要以身相許,那她能不能反著來,也以身相許?
紅玉不懂,這麼久了,也不見他身邊有什麼女人,為什麼就不能接受自己呢?
她對于自己的容貌極為滿意,事實上,根本沒有幾個男人認為她不美,為何他就從來不多看她一眼?
「蕭郎,你真的不懂嗎?」。紅玉淒淒盼盼的看著他,見他仍然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咬咬嘴唇,心下一橫,沖過去抱住他的腰身。
因內帳與外帳之間的距離,容寧先前並未听見兩人究竟在說些什麼,只能听見隱隱約約迷迷糊糊的幾句話,她小心翼翼,像做賊一般的撩起簾子,透過小縫隙,卻看見了自己怎麼也想象不到的畫面。
面前的兩位佳人,安靜的抱在一起,女子身段妖嬈,雖然看不清面龐,但不難想象她的面容姣好,蕭淮錦身姿挺拔,對待面前的女子,並無推拒之意。
容寧一瞬間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什麼話都听不進去了。
下唇被自己咬的幾乎要出血,她自己卻絲毫不覺。
外帳
被一股陌生的味道撲過來之時,蕭淮錦第一時間蹙起眉頭,想要將她推開,又想到自己欠了她兩條命,顧及著力道,手剛放在紅玉肩上,腰肢卻被抱的越發緊了。
「蕭郎,求求你,給我個機會……」
她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和祈求夫君多看一眼的婦人無甚大區別,可是她不介意,只要蕭淮錦能夠回頭,能夠看見她的好,能夠願意給她一個機會,那她干什麼,都是值得的。
她心緒起伏不定,不知不覺中,眼淚已經打濕了他的胸前,紅玉不覺,親昵的在他身前蹭了蹭,感覺對方身體一僵,爾後大力將她推開。
「紅玉,不要鬧了!」
蕭淮錦的眸色愈發冰冷。
他其實不是討厭紅玉,甚至來說,比起其他煩人的女子,紅玉要比她們好過太多,只是,這還不足以是他忍耐她靠近自己的理由。
觸及到他臉上的冷意,紅玉愣了下,繼而才止住眼淚,只是還是抽噎著,才問道︰「蕭郎,你是不是答應了?」
簾子後的容寧,在一陣恍惚之後,終于忍無可忍的撩開簾子走了出去。
什麼「蕭郎」,這個稱呼她都沒有叫過,她憑什麼捷足先登?!
她容寧也總不至于窩囊到眼睜睜看著別的小狐狸精當面來搶她的男人。
從簾子里突然走出來一名清秀的男子,嚇了紅玉一大跳。
她剛剛那副樣子會不會特別不要臉,特別丟人?
在這軍營里,幾乎沒有人是不認識她的,萬一他給傳出去了,那她苦心經營的名聲,不就毀于一旦了?
她急急的從椅子上站起,手扶著椅子把,也因此錯過了蕭淮錦看見男子的那一瞬間,眼楮里閃過的一道稍縱即逝的亮光。
「蕭郎——」容寧學著她的語氣,成功的看見紅玉的臉龐變白,走至蕭淮錦的面前,恰到好處的對蕭淮錦使了一記眼神,接著道︰「我道今日蕭郎怎麼回來的晚了一些,原來是被一只狐狸精跘住手腳了啊,不過——」
容寧的手伸過後頭,攔住蕭淮錦的腰,在紅玉看不見的地方,狠狠的擰了他一把,這才擠開笑臉道︰「我家蕭郎顧家的很,才不會和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拉拉扯扯,也望某個不知所胃的人自重的好,不要繼續執迷不悟,專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她這話說的重,像妒婦一般,幾乎都要把肚子里罵人的話通通搜羅出來,卻半點不帶髒字的,也因此成功的看見紅玉的臉色轉白。
要是平日里,她可能還會反省自己是不是話說重了些,可只要一想到他們兩個剛剛就在自己面前旁若無人的擁抱,容寧就火冒三丈,對著蕭淮錦,連裝都不想裝下去了,收回自己攬在他腰上的手。
蕭淮錦及時抓住她的手心,食指交握,定定的望向容寧,眼里只剩相逢的喜悅了。
紅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知為何,胸腔竟似被一只大手強行撕裂了一般,疼的她臉色全白。
「蕭——,大帥,他,他……」
難道這麼久以來,他拒絕自己的理由就是因為他嗎?
因為一個男子?
這可真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話!
紅玉的話未說完,蕭淮錦道︰「嗯,她是我的伴侶。」
只是在說話之間,他一分丁目都未嘗分給她。
容寧卻在這種,恰到好處的揚起一個耀武揚威一般的笑容,只是那笑意,怎麼也到達不了眼底。
敢跟老娘搶男人,你還不夠格呢!
捧著一顆支離破碎的心,紅玉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大帥營帳的,只是周圍有士兵路過,看見她滿臉的淚痕之時,想上前關心的問問,她卻絲毫不回答。
大帥營帳內
見到紅玉連淚水都沒有擦干,就急沖沖的往營帳外沖,容寧沒了做戲的心思,直接甩開蕭淮錦的手,剛要出了營帳,被蕭淮錦從後頭緊緊的摟住。
容寧皺起眉頭,不得不說,她還是在介意剛剛發生的事情,只要一想到他們兩人相擁的情景,她胸腔翻滾的怒火幾乎就要宣泄而出。
「放開,我要回去了。」
容寧冷冰冰的朝著他道。
蕭淮錦腦袋埋進她的發絲之間,縈繞在鼻子前的,全都是她的味道,暖暖的,時隔兩個月的,想念的,味道。
見身後的人一點都沒有解釋的意思,容寧心下一橫,胳膊肘往後狠狠一捅,蕭淮錦卻像是後面長了眼楮一般,靈巧的避開了。
半晌,蕭淮錦才道︰「……我想你了。」
听到這句話,容寧的心漸漸軟化下來,不過,她沒有忘記自己剛剛在內帳所看見的那一幕,涼涼的道︰「想我了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蕭淮錦眉頭一皺,轉過容寧的身子,使兩人面對面,一時間,四目相對,他淡淡的斥責道︰「別胡說。」
即使是知道她在吃醋,即使心中因為她的這個醋壇子的打翻而雀躍,蕭淮錦還是要撇清他和紅玉之間的關系。
「……我們也就三年前見過一面,還有這一次見過幾次面,其余的都沒有來往。」
「哦,原來是郎無情,妾有意啊,那我怎麼看見的是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
心中明明知道蕭淮錦是不會對自己撒謊的,容寧還是忍不住癟著嘴道。
看她這副小心眼的樣子,蕭淮錦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輕輕啄了下她的嘴唇,成功看見她臉紅的模樣。
兩個人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許多話,不知疲倦的一般,直到容寧的肚子咕咕響起,才打斷了興致勃勃的兩個人。
容寧尷尬的模模肚子,笑笑,這才發現自己肚子都在鬧革命了。
先前睡一覺醒來的時候,就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後來因為紅玉的事情,又生了一肚子的氣,後來光顧著和蕭淮錦聊天,就一直拖著,沒有吃飯。
蕭淮錦忙讓帳外的侍衛去弄些吃食過來。
右邊的侍衛一愣,忙跪下領命。
事實上,他在放容寧進去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後悔了。
不過顧慮著先前所想到的那個可能性,他才沒有進去將容寧轟出來,後來看見妙手回春的紅玉姑娘跟著主帥進了帳篷,才冷汗淋灕的一陣後怕。
結果事情峰回路轉,進去時候還笑語盈盈的紅玉姑娘,居然哭著一張臉出來了,看來受的委屈不輕,罪魁禍首是誰,他用腳趾頭都能想的出來。
那個小白臉就真的那麼好,好到主帥連紅玉姑娘都能棄之不顧?
一瞬間,他的心中,都是對紅玉姑娘的不值與對主帥的懷疑。
不過這些事情,也不是他這個下人能夠插手的。
廚房的效率很大,很快就遞上來了一大碗香噴噴的面條,上頭鋪著一個雞蛋,幾個香蔥,碗底還有一些蝦仁海鮮。這個季節,在這麼艱苦的地方,廚房都能給蕭淮錦開小灶,看來她這麼久以來是白擔心了。
吃了小半碗,容寧模模自己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了,實在是這軍營中的碗太大了,況且她餓的久了,一時半會兒也吃不了那麼多東西。
蕭淮錦看她這幅樣子,也不勉強,直接端過她的碗,就著她用過的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誒——」
容寧本想阻止,他卻像餓狼撲羊一般,完全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看著他的舌頭舌忝過她用過的筷子,他的唇角,貼在她踫觸過的碗檐,容寧不知為何,臉上竟不自覺的燥熱了起來。
這該死的臭毛病,都快兩輩子了,還不改不了……
一整碗的面,被他吃的滴流不剩,連口湯都沒剩下。
要是讓外人看見了英明神武的臨王府世子,兼現在的主帥大人,竟然像個餓死鬼投胎一樣……
那畫面太美,容寧幾乎都不敢想象……
解決完晚飯之後,蕭淮錦沐浴出來。
他僅僅只披著一件中衣,不怕冷的一般,發絲間還徜徉著一些水珠。
容寧老媽子的心態又犯了,抓起身邊的毛巾,讓他坐在床邊,自己則半跪在床上,給他擦著頭發。
「這麼晚了,還洗什麼頭,公主病。」
她絲毫也不客氣的指出他的公主病指出,越講越興起,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眼楮危險的眯起,露出一絲精光。
或許是許久沒有和他說話了,容寧這一說,就完全停頓不下來,絮絮叨叨的,直到一陣天旋地轉,自己被壓在床上,才明白自己是闖禍了。
「你,你干嘛?」
她挺起胸膛,毫不客氣的瞪著他。
蕭淮錦的目光卻一直在她胸前徘徊。
明明一直都知道這個家伙表面上看起來正經,實際上卻是一個不要臉的色胚,容寧還是忍不住臉紅,用手推推他的胸膛。
「你的頭發還沒干,這,這樣下去會感冒的……」
「沒事,我身體好。」
他從善如流的答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