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慶功酒」,其實並沒有酒水,只是干完活後聚在東家家里吃一頓飽飯而已。
這是浦陽鎮的老風俗,無論家里多窮,只要請人干活,活干完之後,一頓飯總要管的。
這頓飯就叫「慶功酒」。
而在這種間接改善生活的日子,族長年紀大了請不來,族長兒子戴青山和她媳婦是肯定要請的,還有跟戴顯根要好的本家兄弟戴顯貴等人,也都被孫氏一道請了過來。
外頭街上幫工們三五成群端著大碗蹲在地上吃,有的狼吞虎咽來不及細嚼,有的則只吃菜喝稀飯,把省下來的饅頭暗暗揣進懷里。
戴雙琳看到心酸,能在月余勞累過後,還記得給爹娘媳婦留一口飯的男人,都是好男人。
飯菜有定量,孫氏親自給每個人打菜發饅頭,看在眼里也不禁暗嘆,悠忽想起過去兩年的那些苦日子,不由咬牙給每個人多發了一個饅頭。
可就是這樣,那些不吃饅頭的人還是沒舍得吃一口。
天災未解,戴家也不敢恣意揮霍,孫氏能做到的也就這麼多了。
正屋里頭,戴青山等人則在戴顯根陪同下邊吃邊聊。
桌上的菜也就兩樣,一盆豬肉燴白菘,一盆涼拌水發干菜,然後就是主食高粱面饅頭加小米稀飯,不求精致,但求分量大能吃得飽。
「顯根啊,你這小日子可過得越來越興旺了!」飯食雖然簡陋,可吃飯間戴青山夾起為數不多的一片五花肉放進嘴里。還是心滿意足的對戴顯根道。
戴青山是戴氏下一任族長,又是戴雙紅和葛東勇的媒人,戴顯根出于敬重自然推托客氣。戴青山笑而不語。不管如何,在大家都吃不飽飯的日子里,戴氏族人能在戴顯根這一房弄點吃的,也算是他這個族長有點用途了。
大部分人家澆完地之後,七里八鄉為數不多的幾個水塘就見了底,大家再無它法,只能苦等老天爺開眼。
可老天爺並沒開眼。非但沒有下雨,還一個勁的炙陽烈日。
算了算家里剩下的糧食,戴顯根和孫氏急出一嘴燎泡。
在拿糧食換了許多地。請幫工在石穹打石頭,又因為天旱請人擔水澆地,如此一波接一波的事情過後,去年五十五畝地產出的糧食就快耗光了。
想著是戴雙琳向戴顯根出主意讓石穹開工的。孫氏就氣不打一處來。橫看豎看都覺得戴雙琳不順眼,一個沒出門子的小姑娘,整天在家里指手畫腳出主意,看吧,終于出事了。
天不下雨,麥子欠收是肯定的了,看著一日一日少下去的糧食,孫氏嘴上的燎泡就沒好過。這一日。孫氏看到戴雙琳扎完一雙鞋後,又想偷溜回屋練字。不由把身邊的針線框子一扒拉,厲聲對戴雙琳呵道「會寫幾個破字了不起啊?看把你抖擻得,以後家里的事你不準再插嘴了。」。
前段日子母女倆的和諧氣氛,被散落一地的針頭線腦砸了個粉碎,戴雙琳也不是脾氣特別好的人,不由憤然回首,可在看到孫氏的嘴角之後,不免把想說的話又給壓了下來。
「啞巴了?你不是最能說會道嗎?啊?你跟我說說,那石穹開起來到底有什麼好處?繡活賣不出去,石頭賣不出去,地里的麥子要欠收了,家里糧食又要見底了,往後咱們就等著和別人一樣挨餓吧!」孫氏的繡活已經沒人收了,所以她這幾天急需找到一個發泄口,而皮厚總不上心的戴雙琳就成了她最好的出氣筒,于是在戴雙琳無語忍讓之後,不由劈里啪啦一頓問候。
「好處你沒看到嗎?好處就是咱家既得了好名聲,又得了那麼多大原石,還讓我們戴氏不像其它人家都有人餓死了……」戴雙琳也不是善茬,在孫氏一連串的咄咄逼問之下,不由冷笑一聲回道。
這一笑壞事了,好險沒把孫氏氣個仰倒,她也學著戴雙琳冷笑一聲,手打著哆嗦指向戴雙琳道︰「那你以後別吃飯了,餓了就去啃石頭吧。」
「啃就啃……反正最後餓死的也是你閨女,不是我閨女……」戴雙琳也是氣笑了,有氣出氣,竟然因為她出錯主意就讓她去啃石頭,她又不是神,能掐會算知道接下來有旱災。
「你這個死丫頭,少說一句會死呀?」一听這話,孫氏真是欲哭無淚,氣到整個人都開始打哆嗦了,往日她不是沒見過琳姐伶牙利嘴的樣子,可卻沒見過這麼利得時候,什麼你閨女我閨女的,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蹦。
「是你想要餓死你閨女,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孫氏激動的不輕,戴雙琳聲音便小了些,還主動蹲身去撿地上散落的物件。
可孫氏不領情,不甘心就這麼被琳姐堵住一肚子話,不由氣急敗壞道︰「你你你你……我我什麼時候說要餓死你了?」
「都讓我別吃飯啃石頭了,不是要餓死我還是什麼?咦,難道是讓我成仙?」吵架有理不在聲高,戴雙琳聲小,可造成的威力卻不比先前差一分。
孫氏深吸一口氣,重整旗鼓再來,于是母女倆互相間唇槍舌戰,開始了戴雙紅出嫁後的第一次窩里斗。
戴顯根帶著賢哥從地里回來時,就看到說不過戴雙琳的孫氏正要抬手動武,這可把戴顯根急壞了,他將肩上擔子往地上一扔,幾步跑上前抓住孫氏的手,急聲道︰「孩子娘……咱有話好好說!琳姐兒都這麼大的人了,你怎麼還能說動手就動手呢?」
身後剛從塘底挖出來的泥鰍撒了一地,賢哥急溜溜把水桶扶起來,將四處游走的泥鰍再一條條抓回水桶里。
而說完孫氏,戴顯根想也沒想,指著孫氏對戴雙琳道︰「你也是的,這是誰?這是你娘!你看看你把她氣得,還不過來道歉?這麼大的人了,還老愛跟你娘頂嘴!」
「我不……我娘怪我亂出主意,讓我以後別吃飯去啃石頭……我活不了了,還道歉干嘛!」戴雙琳的話未落,戴顯根倒笑了,他呵呵一聲道︰「行了,你娘這是氣話你能听不出來?孩子娘啊,不是我說你,當初這主意是大家都同意的,如今啊誰也怨不到誰,如果家里糧食不多了,以後咱們就和別人家一樣改吃兩頓吧。」
自此,戴家也正式步入了一日兩頓的日子。
PS︰琳姐兒暗自捉急,她想賺錢的心真不比其他人少半分,誰能幫著出幾個賺錢主意,在線等,十萬火急!沒人說話,真要去啃石頭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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