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逸著花香的微暗中,水聲靜靜流著。這棟被征收為官舍的旅館,中庭有一座大噴水池,一點也不像是沙漠里的建築物。這是這一帶最為高級的奢侈品。
「安迪——」
帶著一點嗲音,有個聲音輕柔的從身後傳來。在這里,會這麼稱呼他的只有一個人。巴爾特菲爾德仍出神的望著噴水池,直到感覺一雙玉臂從身後摟住自己的頸子,這才微微一笑。
「安迪,你吃飯了沒?」
「哦,已經這麼晚啦?愛莎。」
被稱**莎的這名女子艷光照人地笑了一笑。長長的黑發披在**的肩頭,輕觸著巴爾特菲爾德的臉頰。光潔可人的黑發,配上額前兩側各一綹的金發,讓她原本就輪廓分明的五官更顯得甜美可愛,又有一股危險的氣質。神秘的黑眼珠正柔情似水的望著巴爾特菲爾德。
不知是誰先開始說她是「沙漠之虎」的「情•婦」。的確,讓一名女子堂而皇之的住在這棟官舍里,或許會引人非議,可是單身的巴爾特菲爾德哪會有「情•婦」?話說回來,愛莎渾身上下那股神秘誘人的氣息,說是「女友」或「妻子」又不太相襯。
「今天怎麼啦?馬秦正在生氣呢。」
她快嘴快舌地嬌聲說道。這種說話方式也許是她刻意養成的吧。調整者們個個都有獨特的本領。說不定以她而言,這種「百分之百的女人味」便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任憑思緒奔馳,巴爾特菲盧特轉過身去看著愛沙。
「隨他去生氣吧,今天有好事情。」
「哎呀,什麼好事?」
「我這陣子的無聊悶氣都發散了,好得不得了。」
「哦——原來如此呀。」
不知為何,愛莎吃吃笑了起來。
無聊——是的,巴爾特菲爾德一直覺得無聊。當然,他是滿能享受沙漠生活和人生的。這里有像是要把人曬死的強烈陽光、沙塵彌漫的天空、熱鬧而有活力的巿集,還有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們,這一切都擄獲著他的心。他喜歡無法預測的事情,喜歡不能用計算去衡量的東西;這是因為他有著一顆總是洞悉先機的頭腦。這里的風總是會在沙地上吹出不同的紋路;水滴的形狀;無法計算的咖啡味道,包括哪種豆子和哪種豆子混合、或增減幾分便會更添美味;還有愛莎。他深愛這一切。
但他無法否定,自己更享受駕駛MS的樂趣。也因為這里沒有個能滿足這一點的對手,讓他早就暗暗不滿了。如今的他,除了算是駐守在此的義務外,唯一的對手,只不過是一群毫不起眼,開著破爛吉普車和手持炮筒就想螳臂擋車的自然人罷了。
「……老是欺負弱小,我已經厭煩了。」
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的感覺。他踫見了一個足以燃起他戰意的好對手,就像喚醒自己不知何時沉眠的熱血——他,「沙漠之虎」,安德魯•巴爾特菲爾德,有些心癢難耐了。
愛莎看著他的表情,輕輕攀過身去。
「你好棒。」
不知她是在說自己,還是說今天發生的事。搞不好她說的是別的。巴爾特菲爾德心想,他大概永遠也搞不懂愛莎吧——正是這一點,這個女人讓他深深迷戀。
他伸手把「情•婦」抱上大腿,輕輕一吻。
愛莎微笑著,深情凝視著他,戲謔似的打趣說。
「不過,萬一馬秦擔心得禿頭了,你可要負責做假發給他戴哦。」
巴爾特菲爾德呆了一會兒,揚聲大笑。
「好哇——不過愛沙,他的基因里應該沒有禿頭的因素吧。」
愛莎故作懷疑地歪著頭看他後,又是一吻。
「早去早回。」
「遵命。」
……
夜色降臨,尖銳的笛聲響徹營地。
這個聲音在此刻是如此的不詳。
坐在「強襲」中,面無表情地調試著「強襲」的基拉猛地抬起頭,一雙眼中充斥的感情不知道該稱之為興奮還是決然。
「怎麼了?」「強襲」不遠處,又重操舊業當起了維修工的真也疑惑地帶起了頭,略微有些感到不妙。
他的身旁,一直饒有興致看著他工作的卡佳利也第一次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第一時間從懷里拿出了一個通訊器,面色嚴肅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阿哲高原方向的……天空在燃燒!」
面色猛地一變,他看了一眼旁邊的真,又看了一眼那架「強襲」中那個曾經在「海利奧波利斯」把活命的機會讓給自己的少年。
那個說完「只收一個也行」就毅然離去的背影,卡佳利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你也明白吧。」
面色嚴肅地望著真,他的樣子讓後者有些不自在。
「雖然我始終搞不懂你為什麼會敵視‘阿斯哈’這個姓,但是,現在不是依著個人好惡耍性子的時候。」
拍了拍真的肩。
「拜托了,這次只有靠你了。」
這一番話,若是旁人听了,那肯定是免不了一番雲里霧里,但是真,卻完全听明白了。
因為這個叫做卡佳利的少年所說的,正是剛剛他在心里猶豫的——他完全猜透了自己的心思。
——那個基拉•大和,身體明明已經糟糕成了那樣,竟然還勉強自己去調試MS,而且看他的樣子,明顯待會兒是要出擊的!
即使是真,對于這個樣子的基拉,也不禁感到皺眉。
卡佳利走了,看樣子是回那群不自量力妄想靠著吉普車和火箭筒就能對抗扎夫特的那群白痴那里。
這里,只剩下了在「強襲」中待命的基拉,還有真。
沉默了半晌後,真站起身,走到了「強襲」腳下。
「喂!基拉•大和,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下來一下!」
他面色嚴肅地高喊道。
基拉從「強襲」駕駛艙中探出了腦袋,看了真一會兒後,抓著升降索降了下來。
「什麼事……」
基拉的話剛問了一半,真就一個手刀重重劈在了他的脖子上,毫無防備的基拉頓時就直接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被真扶住。
「喂!」
真望了格納庫外一眼,那里,是目瞪口呆的米麗和托爾等人。
「交給你們了。」
將基拉輕輕放倒在地,真毫不猶豫地轉身,抓住了升降索。
——開一次也是開,開兩次也是開,反正都是開……
「也無所謂了!」
他自言自語道,口氣有些懊惱。
……
「快拿彈藥!」
「那些家伙……我媽臥病在床耶!」
「快點上車!再磨蹭就不管你!」
營地里是一片慌亂,賽布在外面大聲地試圖讓眾人冷靜下來。
「慢著!不要急!」
「賽布,難道叫我們不管?」
「不是,我是說一半人要留下!冷靜點!說不定還有分遣隊!」
看著他們的動態,瑪琉悄聲對著身旁的穆問道。
「——你覺得如何?」
「嗯——」了一聲,穆叉起雙臂。
「‘沙漠之虎’殘忍無情——這我倒沒听過耶——」
「那,這是怎麼回事……」
「天曉得?我跟他又不熟。」穆攤了攤手。
又是這副緊張不起來的態度,瑪琉頓感無力。
「我們要怎麼做,艦長?」穆問道。
「我看‘大天使號’還是先別動。我也擔心有分遣隊。少校,你能跑一趟嗎?」。
一听瑪琉這麼說,穆驚訝的指著自己說「我?」。剛才他問「怎麼做」,卻像是打算隔岸觀火似的。倒不是想敬他一記回馬槍,不過瑪琉格外露出一副巧笑倩兮的表情。
「‘空中霸王’是最快的吧?」
「對哦,那我就跑一趟……」
一個「吧」字還沒出口,一個巨大的黑影就從他們的頭上呼嘯而過。
「……」穆。
「……是誰讓‘強襲’出擊的?」瑪琉眨了眨眼。
剛剛那架機體,她真是再熟悉不過了。
——是裝備了新造的還沒來得及上色而顯得鐵灰色的空戰背包的「強襲」!
「誰知道呢。」
穆突然笑了,聳了聳肩,向著「大天使號」走去。
「年輕真好啊。」
他說著,又自嘲地笑了笑。
「切,這話說得……好像我已經老了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他又想起了那個曾經叫自己「大叔」的紅發少年。
……
市區已是一片火海。
阿哲高原已然化身成照亮沙漠無邊黑暗的巨大火炬。
「隊長!」
達科斯塔回來坐進助手席,本來閉目以待的巴爾特菲爾德便睜開一只眼楮。
「……結束了?」
「是!」
「雙方的死傷呢?」
「啊?」
達科斯塔不禁反問。面對毫無抵抗之力的平民百姓,若是有士兵死傷,豈不笑掉人家大牙?
「當然沒有啊,我軍又沒有戰斗!」
「我是說雙方哦?」
「……這麼嘛。城里的人應該有些跌倒或燒傷的吧。」
說來說去,巴爾特菲爾德是主張不做「感覺不好」的事情的——達科斯塔最近開始這麼認為,傷害或殺害非戰斗人員——像是老弱婦孺等,似乎會令他感覺不好。他不說自己是個人道主義者。當然如果必要的話,他並不為了燒光一兩座城市而有所遲疑,有時也會殺害居民。但如果只是燒城就能達到同樣的效果,那麼燒城就夠了。那應該是他符合理性之下的行為吧。
而如今,巴爾特菲爾德也無聊地晃著腦袋。
「那就再等一會兒吧。人家的老公也快來了吧。」
一旁的達科斯塔呆住了。
「不是要攻進去嗎?」。
「喂喂喂,那太卑鄙了吧?達科斯塔老弟,你以為我放火是為了把他們趕盡殺絕嗎?」。
長官說得有些懊惱,達科斯塔卻無力的嘀咕了一聲「唉……」。但是顯然巴爾特菲爾德這次的目的並沒有以往那樣不靠譜,見副官有些誤解自己的意思,他還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解釋道。
「達科斯塔老弟啊,你覺得,大天使殿下消失不見能去哪兒了呢?」
達科斯塔的面色猛地一變,長官之前完全沒有提過這次行動的目的,他還以為這位老大是一時興起想把這些煩了扎夫特很久的蒼蠅給一舉殲滅——但是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並不是笨蛋,身為調整者而特別優化過的腦力讓他迅速明白了長官的意圖。
「‘長腳’消失在了我們的監控中,一般而言這是不可能的,除非有本地的勢力給予他們幫助——而本地還在抵抗我們的組織,就只有這個了。」
他望向了熊熊燃燒的市區,有些驚嘆于長官的推斷能力。
「明白了就一起等著吧。」
巴魯特菲爾德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真的很想親自領教一下那架……呃,是叫‘強襲’吧。」
達科斯塔一愣,前一刻還沉浸在這位老大的強大下的他,下一刻就眼角抽搐。
「隊長,你又想干嘛!?」
他覺得自己又要頭大了。
PS︰抄了不少改了不少,正好到了3.5k,大家將就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