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碧草如茵。
或許傳說中湖水冬暖夏涼是真的,此時墨姝只覺得水涼浸浸的,凍得發抖,而身上卻火熱,難受至極,明明會游水,爬上岸還是感覺丟了半條命。
小京初時見墨姝跌落水中嚇得不輕,待看到她會游水後,才松了口氣,又在旁鄙夷道︰
「洗個魚也掉到水里,這下把我的魚都給弄丟了,你說怎麼辦?」
「……」墨姝已經沒力氣說話了。
口中這麼說,小京看到墨姝浸濕的的衣裳,雖說年紀尚小並不明顯,但已是稍見起伏,好在里邊的小衣不是什麼深顏色,也沒什麼鮮艷的花紋。
只是這麼回去,到底不妥,小京想了一下轉身道︰「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拿衣裳。」
說完沒等墨姝回應,自顧飛奔而去,像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墨姝遠~望著小京的背影,苦笑了一下,她之前還想著怎麼從這小姑娘身上尋到突破,如今眼見有了點希望,但此時她卻不知是否在水里受了寒,只感覺頭痛欲裂,身上一陣冷一陣熱。
小京沒那麼快能折返,墨姝勉強找了個草比較長的地方藏身,她這渾身濕透的模樣讓男子看見,終究不妥。
墨姝覺得她真的是倒霉透了,然而沒等對老天又有什麼怨念,她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伍子珩回到別院,遙望遠處的玉湖,想起了墨姝光華流轉的水潤明眸,正待問如今她安頓在什麼地方,卻隱約看見湖邊兩個人影,似乎就是小京和墨姝,與侍從說了,信步往那邊行去。
遠遠地小京卻跑了回來,看見伍子珩,笑出兩個梨渦,脆生生道︰「公子,墨姑娘掉水里濕了,我去給她拿衣裳!」
說著小鳥一樣飛跑過去了。
旁邊陸二不禁笑道︰「小京姑娘還是這麼天真爛漫。」
至于什麼墨姑娘,昨日晚間墨姝過來時,隨侍在伍子珩身邊的不是陸二,所以他以為不過是之前那些無聊的人送來的女子。
伍子珩听說墨姝又掉水里去了,衣裳多半濕了,原本不準備過去的,又想起她上次溺水了,不知是否會游水,雖然看小京的樣子似乎沒什麼事,他想了想,還是往湖邊而去。
陸二愣了下,連忙跟上,心中詫異莫名︰方才小京姑娘不是說了,這邊有個落水濕了衣衫的女子,怎麼公子還往那邊去?除了上次在宋國公府之外,還沒見公子對誰家姑娘表現出一絲興致……
等等。
莫非這位墨姑娘,就是上回公子在侯府見到的那一位?陸二頓時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不由加快了腳步。
兩人來到湖邊,沒見到人,伍子珩低頭看草地的情況,往茂密的草叢走去,陸二知道這姑娘衣裳濕了,知趣地沒有跟過去。
伍子珩走到草邊,看到墨姝雙目緊閉,嬌俏的小臉一片赤紅地倒在地上,忙探手試了一下她光潔的額頭,只覺燙得驚人,當即月兌下外袍將她裹住抱起來,大步往山莊走去。
小京拿了衣裳過來,見狀瞪大了雙眼,緊張道︰「公子,墨姑娘這是怎麼了?」
陸二這才回神,心中萬分震驚,不相信地眨了幾下眼楮轉頭問︰「這位姑娘莫非是宋國公府過來的?」
想了一下,小京才道︰「不是,宮中過來的。但之前可能在宋國公府。她現在怎麼了?」
陸二道︰「也許是落水受了風寒。」
回到山莊,伍子珩徑直將墨姝抱去了正院旁邊的廂房,陸三見狀請大夫去了,陸四正與陸一竊竊私語︰「是上次那個小姑娘?」
「應該是。」
「我听到這墨姝姑娘好像是易公子的表妹。」陸一皺眉。
「該不會是想不開才去跳玉湖的吧?」
這在之前也不是沒有過,送來的姑娘本不情願,還要表現出什麼貞烈,才到這兒就尋死覓活的。
陸四這麼一說,在旁邊偷听的小京登時不樂意了,跳出來反駁道︰「墨姑娘不是跳湖!她是不小心掉水里去的!公子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有人看不上,除非她有眼無珠!」
站在一邊的陸二連忙點頭應和︰「小京說得對!」
陸三還似在夢中︰「剛才公子抱進去的是個姑娘?是個女的?!」
韓婆婆不知何時過來的,用手上的撥火棍在陸三身上使勁打了一下︰「怎麼說話呢?!」
陸三訕訕不語。
往院子里張望著,韓婆婆臉上的皺紋一時笑開了花︰這姑娘不錯,即使吃不得苦總能教好的,再說了,公子身份擺著呢,還能讓她吃苦嗎?會生養就好。
不多時,大夫請來了。
經過一番診脈,大夫沉吟良久,認定墨姝是風寒入侵引起的熱癥。
墨姝昏昏沉沉之間,隱約夢見了伍子珩、琉璃還有易安。
山莊里沒有侍女,小京就負責照顧墨姝,才昏迷兩日,墨姝已經憔悴了許多,巴掌大的小臉看上去讓人心疼。
這日,宋國公府的世子易安過山莊探望表妹,還帶了一個貌美的喚作琉璃的姑娘一同前來。
伍子珩不在,小京只讓易安隔紗簾望了一眼,琉璃看望時她也守在旁邊。
琉璃見墨姝昏睡著,本想趁此機會將翡翠蓮子拿走,但小京在旁,她沒有機會仔細尋找,只得放棄這打算。
墨姝自然不知道這些,她只覺得渾身炙熱,尤其是開始時頭痛得簡直要裂開,恨不能死了以結束這痛苦,慢慢地才好些,雖然仍是非常難受,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但總算心中清醒,可以思考些問題了。
墨姝怎麼都想不明白,不就是掉進湖水中片刻,怎麼會發高熱了呢?
因為傷了手,感染?
想到這個可能,墨姝突然慶幸她還活著。
在時下的醫學條件下,若是受傷感染,能生還實在是幸運了。
墨姝想起她夢見伍子珩還有琉璃、易安的情景,一時分辨不出是夢境還是真的發生了。
耳邊似傳來小京與人說話的聲音︰「……怎麼樣了?」
「墨姑娘此番是因禍得福,原本體內的毒盡數解去,只是其身子還虛弱,才遲遲沒有醒轉。」
「不知她何時能醒過來?」
「多則兩日,少則明早,墨姑娘定然可以醒來。」
「有勞袁大夫。」
墨姝有些發怔︰中毒?什麼毒?
只听腳步聲漸遠,墨姝想將大夫叫住問個明白,眼皮卻似有千斤重。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似伍子珩在問︰「魯老先生,我已將神機駑的圖紙與成品拿過來,你看下還能如何改進?」
墨姝的心不受控制地急促跳動起來︰楊妃讓她弄的東西,如今就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