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知毓矯捷的返回玄府,回到房間換上了平時的衣服,剛想躺下就寢,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
警惕的看向門外,淡定的問道,「誰?」
「是我。」外面傳來男子清澈的聲音。
心下頓時卸下防備狀態,點上蠟燭,屋內頓時明亮了起來。
走到門口,輕輕打開門,「師傅,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離無殤面色閃過一絲不適,听她叫自己師傅,怎麼這麼別扭?
罷了,既然自己已經收了她做徒弟,這麼稱呼也是情理之中,微微一笑,「我們進去再說。」
沐知毓利落的泡好一杯茶,放在離無殤面前,淡淡開口,「有什麼事情嗎?」。
「你剛才去沐府了?」端起茶杯,輕輕放在嘴邊喝了一口,然後雲淡風輕的說著。
沐知毓眼神凌厲,語氣也變得冷淡,「你跟蹤我?」
「我只不過剛好看見你穿著一身夜行衣出門,不放心你,所以暗中在後面跟著。」
「我是去了,那又如何?我只不過是回趟家罷了。」
「你是不是想要調查你大哥失蹤的事情?」
離無殤明白,在她心中,那個家唯一讓她值得再去的理由便是這個。
他也想要幫助她,只不過,沐府的人狡猾狠毒,他只是不希望她有任何的危險,作為一個師傅,關心徒弟,是很正常的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再來問我?如果是想要阻止我,說什麼這樣會很危險一類的話,那就不必說了,因為我不可能會改變主意。」
「為師何時說過會阻止你?既然你稱我一聲師傅,那我便會竭盡全力幫助你。」
听他這麼說,語氣也不再淡漠,「如此便多謝師傅了。」
「有什麼線索嗎?」。
眼神暗淡,搖了搖頭,「還沒有。」
「雖然我沒有師傅的「醫仙」之名,但是也算稱得上一個神醫,你的醫術雖然高明,但始終沒有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將我畢生所學全部傾受于你,到時候,你會成為一個用毒高手,保護自己的能力便會更強。」
喝了一口茶潤潤嗓子,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之所以隱姓埋名,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而你也知道,我極其擅長易容之術,做師傅的,自然是不會藏著掖著,也一並教于你,到時候你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明明年紀只比她大七歲,卻表現出老成的樣子,再也不像當初那般和她慪氣,和她爭吵,只為了隱藏起心中那不該有的情緒。
現在,他是她的師傅,她是他的徒弟,如此的關系,于他而言,足矣。
沐知毓聞言,眼楮泛著精光,唇邊掛著燦爛的笑容,連忙又為他倒了一杯茶,「謝謝師傅!」
學會這些本事,想來自己更加強大了不少,眉毛不禁抖動著,顯示出她現在心情極好。
離無殤看著她的笑容微微愣神,隨即眸子淡了下去,他不該有這種想法的。
掩飾住剛才的慌亂,起身告辭離去了,留下仍然不感異樣的沐知毓獨自竊喜。
靈雨宮坐落在靈霧峰頂上,重巒疊嶂,隱天蔽日,上面隱隱可見的朦朧的薄霧使得這里更添神秘感。
作為江湖上最大的暗殺組織,前來這里的,大都懷著忐忑的心情,即使是出重金請其接任務,也難以見得會一帆風順,因此,在世人眼里,這里與閻羅殿無異。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穿梭于夜空中,終于在天快亮的時候到達了靈雨宮。
宮門口設以天罡八卦陣,只見石全義默念了幾下口訣,石門一下子便被打開了。
慕容凌澈那一雙深邃冰冷的眸子稍稍斜睨了一下周圍,便邁開腳步,隨著那二人走了進去,舉手投足間是難以接近的冷漠。
在石門快要關閉的瞬間,凌二三人使用輕功,成功的跟了進去。
靈雨宮內盡是嚴肅的氣息,盡管是路上見到的弟子,也只是恭敬的行禮,並無任何的表情,沒有任何逾越之處,不得不承認,這里的統治嚴明,紀律規範。
「石護法,紅護法,宮主正在湖心亭等凌王殿下。」
一個宮閣打扮的弟子恭敬說道。
三人腳尖輕點湖面飛到了湖中心的亭子上,只見亭中背對著他們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手指在琴弦上不斷地彈奏著,一曲美妙而引人深思的琴音頓時劃破天際,響徹在整個湖中央。
周圍波光粼粼,琴音交雜著水聲,伴著晨霧,更像置身于仙境中。
當天際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湖面上時,琴聲戛然而止。
石全義和紅錦蓮對視了一眼,很有默契的飛離了湖心亭。
慕容凌澈看著那滿頭白發的老頭的背影,想起紅錦蓮所說的,死老頭的大限將至,一種蒼涼心酸之感頓時溢滿心間,即使冷漠如他,也微微紅了眼眶。
但是通過剛才他的琴音,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悲傷之情,反倒從中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豁達,猶如新生。
靳滄海站起身來,在轉身的那一瞬間,當看到眼前那個他最引以為豪的徒弟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王者氣質,絲絲渾濁的眼神中透著亮光,似是看到了無盡的希望。
是的,他的眼光不會錯的。
遲幕的老人仰天長笑,「天佑我靈雨宮,後繼有人了。」
慕容凌澈微微皺眉,低沉的嗓音略帶諳啞,不難听出其中的怒氣。
「死老頭,你不是一直很厲害,一直以‘天機老人’自居嗎?那為什麼不讓自己活得更長久一些?」
靳滄海對于他的無禮也不惱怒,這是他們師徒之間獨特的交流方式,看著他如今的氣勢,讓他感覺多年來的心血沒有白費。
「臭小子,對于為師這靈雨宮,感覺如何?」
靳滄海不僅是個性情古怪,武藝高強的老頭,而且他還有料事如神的能力。
最令他引以為傲的便是他一手建立的靈雨宮,在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卻沒有任何人見過宮主的真容,甚至連他的姓名都不知。
慕容凌澈嘴角淡淡一撇,表示對此不屑一顧,對于他的身份,從來不甚清楚,縱使自己的暗衛查了這麼多年,也無任何結果。
而今日,曾經的好奇終化為了平淡,當得知他的師傅便是靈雨宮的宮主之時,卻無太大的波瀾,自始至終,他只當他是自己的恩師而已。
靳滄海那長滿皺紋的手模了模自己的花白胡須,笑的一臉開懷,「即使你再怎麼不屑,也改變不了你即將成為靈雨宮新任宮主的事實。」
眸光一轉,看著老頭那諱莫高深的笑容,眼中閃過不明的情緒,冷冷開口,「你教我武功,是不是帶有目的性的?」
「我承認,二十年前,收你為徒,的確是為了培養靈雨宮的下一任宮主……」
正因為有著神算的美名,在二十年前便算出了自己的命數,不管多麼的高深莫測,也只不過是一介凡胎,終難逃與地長眠的命運。
而他辛辛苦苦創立的靈雨宮的繼承人,必須是這個世上的人中之龍,具有掌握天地的能力。
而年少的慕容凌澈雖然在皇宮中備受欺凌,卻從來不甘命運,小小年紀便有一身傲骨,眉宇間的那股傲氣,是靳滄海最為看重他的原因。
而這些年來,他的勢力越來越強大,那「鬼面修羅」的氣勢正符合靈雨宮宮主的魄力,讓他成功的通過了靈雨宮宮主的考核。
慕容凌澈靜靜听著,不知自己是該感到慶幸還是不幸。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敬重的師傅,竟然是帶有目的接近他的。
寒眸一閃,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若冰霜的語氣表現出他此時心中的寒意。
「這麼多年來,你安插在我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從石全義認出他的那一刻,他就懷疑自己的身邊出現了內奸,只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切,竟然是這個老頭安排好的。
只是,多年來的兄弟情,究竟是真情,還是假意?
從空中突然閃現出一個黑影,頓時跪在了慕容凌澈的身前,「主子,屬下自知有罪,甘願受罰。」
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腳下跪著的黑衣男子,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九暗衛中會有人對他二心,曾經同生共死的兄弟竟是別人派來監視他的。
眼風一掃,繡袍一甩,地上的人忽的被震出一丈外,捂著胸口,頓時口吐鮮血。
眉峰一斂,語若寒冰,「凌二,你們都知道,本王的眼里向來容不得沙子!」
凌二受了一掌,仍舊跪倒在地上,抬起頭恭敬地看向慕容凌澈。
「王爺,要殺要罰,凌二絕無任何怨言。只是屬下從來都沒有背叛過您,雖然屬下曾經是靈雨宮中的一員,但是自從跟了您後,便一心一意為您效力,絕無二心。這些年來,屬下所告訴宮主消息,只不過是為了讓您早日成為靈雨宮的宮主。」
「他說的沒錯,他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
靳滄海見這情形,開口說道,「而我派他在你身邊,不僅僅是為了了解你的狀況,更是為了保護你。」
慕容凌澈眸子緊閉,眉頭緊皺,狠狠地攥了一下拳頭,片刻後,緩緩地睜開了眼楮,低聲說道,「起來吧,下去養傷。」
「王爺……」
凌二變得緊張起來,王爺這是,要趕他走嗎?
「養好傷後,本王還有任務要交代你。」
凌二聞言緊繃的心頓時變得輕松,連忙激動地磕頭道謝,「多謝王爺。」說罷消失在了原地。
慕容凌澈最終也同意了接手靈雨宮,既然這是死老頭早就安排好的,他若不領情豈不是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
而且,通過靈雨宮精密的情報網,找到毓兒的可能性會大大提高,對他有利無弊,他沒有任何理由要拒絕。
大殿上,靳滄海親自宣布,慕容凌澈成為靈雨宮的下一任宮主,三日後,舉行新任大典。
當然,只限于靈雨宮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