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沐知毓正在房中鑽研著離無殤給她的醫書,突然听得外面傳來了三聲敲門聲,抬眸看去,嘴角一抹笑意,起身朝著房門口走去。
打開門,外面空空如也,但是下一刻,兩團黑影飛了進去,速度快的人眼根本反應不過來,就算是被人看見了,也會覺得自己眼花了。
凌三、凌四恭敬抱拳行禮,「王妃。」這次,他們可不敢再隨意下跪。
「不必多禮,你們來找我,事情有什麼進展嗎?」。
若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們是不會隨意露面的,慕容凌澈才離開了幾日,不會這麼快回來,那麼只能是上次交代給他們的事情有眉目了。
凌三、凌四眼中閃過不明的神色,眉毛微凝,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看向沐知毓的目光也躲躲閃閃,猶豫著該怎樣開口。
沐知毓微微蹙眉,看他們欲言又止的樣子,就更加確定了她的想法,難道事情有變?
「有什麼話直說便可,別猶猶豫豫的。」言語淡淡的,但是卻有一股子威懾力,讓人不得不從。
他們倆仍舊低頭不語,心中思慮著該怎樣說才能讓王妃接受這個事實,最終凌三咬咬牙,沉沉開口。
「王妃,經屬下多日的查探,在一處隱蔽的別院內發現了大量帶有垂絲海棠花標記的死士,他們身上的圖案和位置,都跟那次襲擊您的那批人一樣,但是無論怎麼逼問,他們就是不肯說出幕後主使者是誰。」
沐知毓靜靜地听著,神色淡然,看著他們抿唇不語,她相信,除了這些,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信息。
凌三看了沐知毓一眼,知道她在等待著他的進一步敘述,暗自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後來,在丞相府後山的假山下發現了一棵垂絲海棠樹,經多日的監視後,發現相府二夫人曾經出現在那里,在那棵樹的下面,用土埋著一個機關的旋鈕,假山里面有一個山洞,屬下們偷偷進入了那個山洞,發現里面住著一個男人……」
偷偷掃了沐知毓一眼,他知道沐府的人待她並不好,但是那畢竟是她的家人,見她神色如常,也心下了然,王妃對那府中人怕是沒有太大的感情,拋開雜念繼續說道,「那個男人和相府二夫人有著不正當的關系,看樣子,至少已有數年光景。」
「現在人在哪里。」沐知毓知道他們一定將人給抓了起來,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平靜的詢問著,嘴角淡淡一撇,不過她也沒有想到,王氏竟然私自與男人苟合,這可給沐柯戴了一頂很大的綠帽子啊。
「被屬下關押在了一處別院的地牢里。」凌四低低回答,但是心中越發緊張不安起來,與凌三對視一眼,發現他的神色與他無異。
「他是否是那些死士的主子?」
「他的身上也有那些垂絲海棠花的標記,經過屬下的嚴刑逼供,他承認了那些死士就是他豢養的,而且,五年前……」
凌四的目光對上了沐知毓那晦暗不明的眸光,深呼吸一聲,咬咬牙,開口說道,「沐大少爺就是被他刺殺才遇害的。」
他們知道,現在沐府中的那個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沐澤風,所以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更加確定了沐澤風早已不在人世,而他又是沐知毓最為重視的兄長,他們也都替王妃感到心痛,希望她能承受得住這個打擊。
沐知毓聞言呆愣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回蕩著一句話,大哥已遇害,臉色突然變得慘白,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眼中彌漫著一層水霧,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凌三、凌四急忙上前一左一右虛護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他們的手不敢踫觸到她,但是已經做好了準備,在她跌倒前及時扶住她。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沒過多久,沐知毓便冷靜了下來,淡淡說道,「帶我去見他。」
他們微微低頭,從她的眼中看到了狠絕,也感受到了她身上傳來的殺氣,此刻的她,像極了王爺,也知道她沒有那麼不堪一擊。
沐知毓被帶到了帝都一條偏僻幽靜的街道上,這里是城內的一角,沒有鬧市,附近也沒有太多的人居住,最終,停在了一處普通卻又隱隱感覺不凡的別院門口,因為她感受得到,里面到處是高手的氣息。
凌三上前扣門,一個長相很是平凡的藍衣男子從里面將門打開,將他們迎了進去,關上門之後,沖著沐知毓抱拳行禮,「屬下藍平見過夫人。」
他們知道,宮主極其愛護他的夫人,所以,他們對她,也是絕對的恭敬。
微微點頭,沐知毓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個人也是深藏不露,功力絕不在凌三、凌四之下。
微微掃視了一下四周,院子里清幽靜謐,簡潔大氣,倒是個不錯的地方,眼眸微眯,只一眼,她就感覺到了隱蔽在暗處的身影,來之前,凌三、凌四跟她說過,這里是靈雨宮在洛熙帝都的聯絡點,平時也有許多宮閣弟子駐守在此,看來,靈雨宮的人,個個都是武林高手不假。
藍平帶著他們走進一間房間,里面供奉著觀音像,上前轉動香案上的香爐,觀音像緩緩地移動,露出了一個地道,關押著李大壯的地牢就在下面。
踏著地牢的階梯走下去,里面燈火通明,寬闊的場地,建立著許多牢房,周圍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刑具,看樣子,進來這里的人,大多沒有什麼好下場。
想起之前凌三、凌四所說的,就有一種想殺人的沖動,她不會放過傷害大哥的每一個人,她要親自問李大壯,當年他們是怎樣密謀又怎樣對大哥下的毒手,她會把這些,加諸回饋到他們的身上。
地牢深處,一個陰暗潮濕的牢房里,李大壯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傷痕隨處可見,兩只手被鐵鏈拷住懸掛在上空,頭發凌亂不堪,渾身散發著陰濕的霉味,空洞的眸子里滿是恐懼。
隨著牢門「咯吱」一聲響,李大壯抬頭看到來人,眼神一亮,身子向前掙扎著,使得鐵鏈發出 當的聲響,口里乞求著,「求求你們,放了我,放了我……」
藍平面無表情,雙手負背,站在鐵牢門口,凌三、凌四看著李大壯眼中閃過殺意。
而沐知毓則是淡淡的打量著他,從那雙平淡無波的眼楮里看不出任何情緒,卻令李大壯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了無盡的恐懼,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在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瘦小的女子身上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壓迫。
李大壯心底仍在恐懼著,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子的身份,但是他不放過任何可能放過他的機會,看著她那普通的面容祈求道,「求求你,放了我。」
沐知毓打量了他片刻,眼中閃過嫌惡,眸子頓時變得犀利凌澈,使得李大壯心中一驚,因為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仇恨和殺氣。
然後,下一刻,就看見她揚手撕掉了臉上的那層人皮面具,絕世容顏傾世而立,風華絕代。
然而李大壯卻沒有心情欣賞這仿若天仙的美人,因為他認識她,她是沐知毓啊,雖然他在相府一直未公然露過面,但是在暗中,他見過相府的所有人。
之前他們對他嚴刑拷打,百般折磨,他禁不住身體上的疼痛,承認了五年前是他對沐澤風下的毒手。
現在,沐知毓就站在他的眼前,他知道,他沒有任何的活路了。
突然,他覺得不那麼恐懼了,開口大笑了起來,整張臉布滿傷痕,大笑起來顯得異常猙獰恐怖。
凌三用劍柄沖著他的肚子狠狠地垂了幾下,痛得他咳嗽不止才罷手,凌四也握著手中的劍,極力忍住將他凌遲的沖動。
「告訴我,當年你和王氏,是如何將大哥引到那片樹林里,又是如何對他下的手。」
沐知毓冷冷的說著,森寒的眸子狠狠地盯著他那張猙獰的臉,與他保持著一米的距離,身側的雙手卻是攥緊了拳頭,指甲深陷進肉里,但是她卻感受不到疼痛。
李大壯仍在狂笑著,「我不會告訴你的,雖然我不知道現在沐府中那個小子是何人,但是我能確定,他絕對不是沐澤風,因為沐澤風根本不可能再生還,我不但在他心髒處給了他致命的一劍,而且在他臉上劃了數十劍,在他斷氣前就已經血肉模糊,連我都差點辨認不出他的真面目來。」
凌三、凌四愕然,不敢置信的看著那個笑的發狂的人,他們只知道是李大壯害死了沐澤風,但是他們不知道他是用的如此殘忍的手段,將視線投到沐知毓身上,發現她的臉色很是蒼白,顯然她是在極力隱忍心中的傷痛。
突然,凌三手中的劍被人猛地拔出,沐知毓的眸子變得猩紅,面色變得狠戾恐懼,眼眶似是要爆裂,狠狠地盯著李大壯,揮起手中的劍向著他的頭頂劈去,卻在快要接近他的頭頂時猛地改變了方向,向著他的臉上快速飛舞。
僅幾秒間,他的臉就變得血肉模糊,牢房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嚎叫聲。
然而這些還不止,沐知毓又將劍向著他的身體而去,狠狠地一剜,他身上的幾塊肉就掉在了地上,讓人看了很是惡心。
但是此刻她全然無視,仇恨幾欲沖掉她的理智,好在她在最後一刻清醒了些,沒有要了他的命。
從腰間掏出一個小藥瓶,倒出一粒藥,向著他的口中準確的扔了進去。
而李大壯隨即整個樣子猶如瘋狂了一般,眸子睜的大大的,拼命掙扎,眉目臃腫青紫,神經早已癲狂,伸出舌頭舌忝著嘴唇,在場的人看了頓感惡心。
他那樣子,倒不僅僅是因為之前的疼痛而發狂,而是因為用了上癮的精神藥物,比起劍傷、割肉之痛更加疼上千倍萬倍。
沐知毓嘴角抿起一絲冷笑,冷漠中透著一股子鄙夷,又拿出一粒藥向著他的口中扔去,瞬間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痛苦,但是仍舊感受到痛苦,眸子含著淚光盯著沐知毓手中的藥瓶,伸出舌頭「哈哈」喘著粗氣,猶如一條狗的樣子,「給我,快給我,都給我。」
一直站在門口的藍平在他被割肉毀容的時候也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而如今看到他這般模樣,即使平靜如他,也難免露出異樣的目光,其中夾雜著對李大壯的鄙夷,和對沐知毓的贊賞,果然是宮主的女人,行事作風夠狠夠毒,和宮主很像。
凌三、凌四作為暗衛見識過很多惡心血腥的場面,但是如今看到李大壯的樣子,竟然感覺胃中有東西在翻滾,再看看王妃那面不改色的樣子,不禁暗自神傷,他們竟然倒退了,看來得繼續歷練才行。
「老實回答我的問題,這里面的東西都是你的。」
沐知毓在李大壯面前搖搖手中的藥瓶,她確信,他一定會如實道來。
「好,快問,我都告訴你,我什麼都告訴你。」
李大壯急忙點頭,現在他的理智已經完全喪失,只要給他能緩解疼痛的藥丸,讓他做什麼都行,別說只是回答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