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德成?你說的是殿試被先皇賜封狀元,文采出眾,人品正直磊落,深獲先皇喜愛重視,卻在賜封不到一個月托病辭官的馮德成?」喬譽依稀記得此事,還記得先皇對此人的人品文采贊譽有加。
「沒錯。馮德成與我姑姑情投意合,不信姚家之女的宿命,執意在金榜題名後下聘。原該是令人稱羨的好姻緣,可惜他要娶的是姚家女,姑姑在成親前夕莫名落水而死,霎時喜事變喪事,更讓大家無法不信那血咒。我眼睜睜看著姑丈從一個意氣風發、瀟灑風流的男子,在痛失所愛後變得消沉、喪失斗志;那空洞的眼神、寂寥的身影,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也是我不敢對芝穎有過重感情的原因,我無法想象當時候到了,我會如何心痛。」即使一再告訴自己對這個小妹不要放太多感情,反正不過是短暫的手足情分,可一听到她有危險,仍是無法不去關心在意。
喬譽震驚過後,沉吟了許久,霎時房內氛圍沉滯得令人透不過氣來。
「為何芝穎要來天龍城找你?」既然她是如此薄命之人,家人不是更應該愛惜她才是?想到那日在風月亭問她來此的目的,她當時的回答就令他起疑了。
「姑丈在痛失所愛後,得知娘在姑姑死後不久生下小妹,而小妹長相酷似已死的姑姑,姑丈便決意,就算窮盡一生,也要找到破除血咒的方法,因他無法再見小妹莫名死去,那會讓他猶如見到心愛之人在他面前再死一次。他花了多年時間找到無印大師,無印大師說這一代的姚家女往南行或許會有轉機,因此爹娘立即命小妹來找我,但並不知南行後要如何做才能救小妹,為此我也十分苦惱。一想到小妹來找我後反倒接二連三出事,或許無印大師所言並不可信。」姚承寬對無印大師的說法無法不懷疑,畢竟小妹南行後並未較為平順,反倒凶險萬分。
「承寬,你可知本王出生時,國師曾為本王批命,說本王雖無帝王之命,但一生富貴雙全,福壽綿長,福分可庇蔭妻小,你說以本王天生福厚能不能保全芝穎?無印大師要芝穎南行,天龍城在梧桐城南方,而她命中注定遇見本王,你說本王是否就是她命中的貴人,她唯一的轉機呢?」姚家女如此的宿命確實是姚家人心中的痛。想到這,他不由得為房里沉睡的人兒感到心疼。
但既然馮德成有勇氣迎娶姚家女,他喬譽難道會就此退縮嗎?
他偏要一賭他這個福壽雙全之人能不能保全她。
「六爺?」姚承寬驚愕地看著好友,雙眼里有著激動;他原想著喬譽知道真相後,必會放棄和小妹在一起的想法,沒料到他竟是這般堅定,心中頓時百感交集。喜的是小妹被這樣一個偉岸不凡的男子喜歡,憂的是兩人能否有未來?
「承寬,本王當你是好友,才坦誠相告,現既已知你們兄妹的掛慮,本王非但不介意,還打算一賭本王和芝穎的未來,你應再無理由阻止芝穎和本王在一起了吧?」喬譽黑眸含笑,話里卻透著警告。
「如果六爺心意已決,芝穎又喜歡六爺的話,承寬自是樂見其成。」姚承寬舉杯朝他敬茶,真心希望他方才所言能成真︰喬譽是小妹命中的貴人,她命中的轉機。
敞開的窗迎進陣陣涼風,一掃炎夏暑意,舒適得令床榻上半臥坐的人兒一點也不想動。
叩叩。房外傳來敲門聲,不等房里頭的人回應,徑自推門而入。
「芝穎,天氣熱,我為你端來冰糖蓮子木耳湯。」
紅蓮腳步輕快,笑容滿面,雙手端著甜湯穿過小廳,繞過巨大山水屏風,徑自落座床榻上。
「我到底還要被關在房里多久才能離開?」姚芝穎無視她的好心情,一臉悶悶不樂,伸手接過甜湯,低頭喝了起來。
紅蓮瞧她郁悶的模樣,笑容僵在臉上,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芝穎的病早痊愈了,連手傷都不留一絲疤痕,可六爺就是不準她離開這間房,寧願委屈自己去睡書房,也要高峰守在門外,不準她離開。這六爺做事向來只憑自己的心情,勤王府里根本無人敢出聲。
「對我被關在六爺房里,大哥都沒有說什麼嗎?」姚芝穎將空碗遞回。她听喜鵲提過大哥曾找六爺說話,可在那之後,似乎就默許了她留在六爺房內養病。
悠悠制作「你大哥他很放心將你交給六爺照顧。」紅蓮不禁想起承寬對她說過有關姚家之女的事,她听完除了震驚之外,更有對芝穎的不舍與愛憐,還有對六爺的執著不悔感到佩服。
姚芝穎驚愕抬眸,在對上紅蓮眸底的淚光時,霎時明白她必是知情了,不禁揚起一抹苦笑。
「為什麼?大哥不是不贊成嗎?」「你大哥把話都說明白了,六爺說自己是個福澤深厚的人,一定能保住你。芝穎,我看得出來,六爺對你是真心的,你何不試著去接受六爺呢?」紅蓮勸著她,真心希望能如六爺所言,能以他深厚福澤護住芝穎,否則她真不敢想象失去芝穎後,六爺和承寬會變得如何。
「接受他?」姚芝穎苦笑。「我不想害人,也不敢去賭,這個賭注太大了。」她從不認為自己會那麼好運,萬一賭輸了,活著的人怎麼辦?
想到每年的生辰姑丈都會趕回來看她,那一身風塵僕僕,臉上雖是對著她笑,但眼底卻總是透著深沉的悲傷。年紀尚小時她不懂,等年紀大了些,她就逐漸懂了,也為姑丈感到深深難過。
「你非賭不可。因為本王要賭,而且非贏不可。」
一道挺拔身影不知何時無聲走人房內,繞過巨大山水屏風,走進內房。
「六爺。」紅蓮起身朝他欠身行禮,隨即識相地告退。
姚芝穎一見著他,胸臆間倏地浮上一股悶氣,起身離開床榻,走到他面前,水眸含倔,無懼地直視著他。
「如果我偏不想去賭呢?」「你非賭不可,因為本王要你成為本王的妻子,一輩子陪在本王身邊。」喬譽雙手握住她細肩,語氣沉穩,鏗鏘有力。
「你……喜歡我?」姚芝穎即使早有所感,仍是想听他親口說。
「你以為本王會想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嗎?」喬譽因她的話而黑眸泛柔,大掌輕撫她細繳的小臉。
「我怕你以後會後悔自己現在所做的決定。」姚芝穎因他的話而胸口泛上喜悅,她無法再自欺欺人,她承認自己喜歡上他了,只是仍不敢去愛。
「本王永遠都不會後悔。」話落,吻上她粉唇,輾轉吸吮,雙臂略略使力將她緊摟入懷,不留一絲空隙,直到她氣喘吁吁,這才放過她。「以後叫本王譽哥吧,別再叫什麼六爺了。」姚芝穎氣息微喘,小臉羞紅,偎靠在他胸口,直到氣息平復後,這才在他胸前抬起頭來。
「譽哥,我想回雨花閣,不想住在這里。」「怎麼?本王將自己的寢房讓給你,你有什麼好不滿意的,為何不肯住下來?」
喬譽听她喚的這聲譽哥,嬌柔嗓音中透著一絲嬌嗔,令他心情大好;還有她此刻臉上羞澀的模樣,讓他無法不起逗弄之心。
「我們又還沒成親,要我住進你房里,你到底有沒有顧慮到我的名聲啊!」姚芝穎明知他是故意逗弄她,仍是忍不住氣惱地輕捶他胸口。
喬譽仰首大笑,愛極面前的嬌人兒對他使小性子。
「好,別氣了,本王準你回雨花閣,這總可以了吧?」話一說完,再一次將她摟人懷里;懷里的軟玉溫香,令他胸口涌起一股滿足。
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這麼喜歡這個小丫頭,甚至喜歡到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讓她平安活下去。
姚芝穎小臉揚笑,不去多想,只想感受此刻的幸福;因為他,她有了對抗命運的勇氣。
「既然身體已無恙,本王帶你出府玩玩,免得真把你給悶壞了。」喬譽疼寵地笑道,因為知道懷里的人兒有多好動。
「真的?我可以出府了?那我們快走吧!」姚芝穎小臉發亮,眼里有著不容錯認的歡喜,為免他改變主意,急急催促界他。
「走吧。」喬譽俊臉含笑。原來喜歡上一個人_,是會一直想寵著她,看到她開心的笑容,也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