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母女三人和女伙計同時望去,旁邊擠過來一個少女,圓臉大眼,一邊眉毛的尾梢上長了顆綠豆大小的黑痣。
這不是在銀樓口出無狀那女子嗎?
還真是巧,又遇上了。
少女搶過緞帶,卻是往櫃台後面桌子上的妝匣望了幾眼,又重重盯著母女三人看,最後語氣不善的對女伙計道︰「你這人怎麼做買賣的?我找這緞帶找了半天,你拿這里來干什麼?耽誤了我的事兒,我就去找你們老板說,讓你干不成。」
好無語。
姑娘,這樣的緞帶那邊分明還有好些,同樣顏色的也有幾卷呢。你非得來搶,是針對我呢,還是針對人家母女呢?
花雲也無語,這女的毛病吧?從頭到尾自己家都沒招惹她,怎麼哪哪都是她?
對著女伙計道「我們不要那個。」
女伙計立即笑道︰「我給你找別的。」
「你——」本以為搶了別人心頭好的少女一氣,這是她不要的?那自己拿來干什麼?
竟把緞帶往櫃台上一丟,疾步走到一邊去了。
花雲看得仔細,她娘正在那邊望著她,那邊櫃台擺放的是妝匣?
花雲若有所思,問女伙計︰「她是想要你拿來的這個妝匣吧?」
花雲臉上並無怒色,很是平淡不稀奇的模樣,女伙計心里一慌,以為她想讓出去,自己可是能從買賣里抽份子的,忙解釋道︰「那姑娘像是要出嫁了,跟著她娘來買嫁妝的。她是看中了那妝匣,可是她娘嫌貴不給她買,兩人鬧了幾句呢。我可是確定清楚她們的確不買,才拿過來的,你們放心買便是。」
花雲笑了笑,自己只是問一句罷了。
萬氏眼楮一眯︰「看來你給我們這個,實在是很貴的。姑娘出嫁,做娘的哪有不心疼的。我們一定是買貴了。」
「哎,不是呀,」女伙計有些後悔自己說多了︰「嬸子,不是我多舌,我先前听得清清楚楚的。那女子要買,她娘便說了句,嫁過去籠絡好男人讓他買。您說,這哪是嫌我們貴呀,分明是一文錢也舍不得呢。而且,您自己看看,那邊擺著的妝匣,比這大的比這精致的,比這貴的還好多。我是看著您家用這個合適,才給您拿過來的。」
萬氏真的往那邊看,果然人家櫃台上擺著好些妝匣,看著比這個還要好,便點點頭,也八卦了句︰「要是娘家有那個本事,妝匣還是陪送一個好,能用一輩子,惦記娘家一輩子呢。」
她又想起自己當年的事。
女伙計撇著嘴︰「誰說不是。那當娘的教訓她閨女,說她本來便有還非得花錢買個新的。白費那銀錢不如都藏在身上,在婆家手里也寬松。」
「哦?那她娘說得很對,這才是過日子的。」
女伙計便笑︰「誰說的都對,當娘的想姑娘日子過得舒坦,姑娘想著自己嫁人風光。倒是我沒留意,讓她過來鬧這出呢。」
萬氏搖頭︰「這不怪你,還是孩子呢,心里不順便想找個茬撒撒火。」
何況先前在銀樓還有那莫名其妙的過節。
「嬸子真通情達理,兩位妹妹有福了。」
最後,女伙計做主送了一對珠花,一對絹花。
當然都是給花雨的,萬氏問了花雲多遍,她自己也在店里看,實在找不到自己能用得上的,或者說沒有自己瞧得上眼願意用的。
萬氏見她被問的不耐煩了,才不甘的罷休。
女伙計卻翻出一個發箍來,一指半寬,圓圓的,鏤空的花紋,鍍了一層銀。
「我見妹妹喜歡往簡單里打扮,你看這個如何?」
花雲此時便只將頭發盤了個緊實的團子,頂在頭頂,大冬天的,看得人不要太清爽。接過來伸手將團子解開,用發箍在腦後束了高馬尾。
萬氏感慨︰「總算有點兒女孩樣了。」
不是她攔著,花雲早把頭發剪短去。小姑娘頭發太長,竟到腰間,洗頭都麻煩的很。
女伙計再看花雲,只納悶明明只是一個鄉下小姑娘,怎麼看著仿佛有一種淡淡的氣質?就跟她有幸見過的那些小姐一樣,只看一眼便能從人群里區別開來,讓人不由自主的敬畏著。
「這發箍是仿男子的做來的。听說京城很流行呢,一位什麼貴女的,便是用這發箍打扮起來,又利落又明艷,得了美贊。之後上層小姐便流行這個了。咱縣城離著遠,還是我們東家去府城進貨時听說的,就進了幾個。這一看,果然漂亮的讓人挪不開眼。」
花雲嘴角微抽,難為她了,這麼寡淡的臉扔人群里再找不出來的,難為她違背良心夸贊了。
萬氏左右打量很滿意,雖然是類似男子的打扮,可那上頭正經刻著花呢,能讓人一瞧便知是姑娘啊。
三人沒別的要買,抱著妝匣出了來。臨出門,花雲感到那少女又不善看了她們一眼,也不以為意,倒是耳尖听到她娘低聲嘀咕,以後在婆家拿捏住男人,什麼好東西不是你的之類的。
這個時代的女子艱難呀,若是能跟男子一般地位,也不用什麼都指望男人吧。
這樣一想,末日又何嘗不是,沒有異能的普通女子,沒有親人朋友照顧的,不也是選擇依靠強大的男人嗎?
不過選擇依附強大女人的普通男子也不在少數便是了。
但講來,還是這里的女子幸福,無論如何也不用去面對喪尸。
這里還有律法,竟還有道德約束。
花長念迎過來,接過萬氏懷里的妝匣,略不滿道︰「怎麼不喊我聲,怪沉的。」
「不過是個棗木做的,能有多沉?以往我扛糧食袋子也不輸給你。」
「你還說,顧大夫讓你養身子,就是以前累的,你還逞能。」
「好了,你抱著便是,以前話也沒這麼多。」
孩子們嘻嘻哈哈看著兩人說話,事情都做完了,便往回趕。
走到一條街時,忽然听得一陣牛叫聲,花長念立即抬頭看去,原來是個老漢牽著一頭不大的小黃牛。
小黃牛估模不到一歲大,倆大眼濕漉漉的看著老漢,滿是祈求不舍。
花長念正走到老漢身邊,贊了聲︰「老伯,你這牛養得真好,真精神,收拾的干淨齊整。」
老漢穿了一身粗布棉襖棉褲,臉皮黑黝黝的,听得花長念贊,先是自豪一笑︰「那可不是,不是我自夸,養牛這活兒,我數第二,沒人敢數第一。」說著又嘆氣︰「唉,老漢養大了多少牛犢子了,哪頭不是人人夸呀。這頭還沒養滿一年呢,這大雪鬧的,為了過個好年,牽出來賣了,唉,不知它能踫上個什麼人家,能不能伺候好它…」
花長念奇道︰「老伯,牛咋能隨便賣呢?留著頂幾個壯勞力呢。」
老伯看他一眼︰「你倒是個好的,哈哈,我家兒子多,勞力可不缺,缺的是銀子啊。家里還養著幾頭呢,都是壯年牛,不怕沒得耕。我給你說,我家牛能下崽呀,我們村,隔壁村都是從我家養的…哎,還想著多留一年的,可惜了啊…翻過年孫子娶媳婦啊…」
說著,一雙干樹皮一樣的老手不舍的在小黃牛身上摩挲,小黃牛也拿頭蹭著老漢。
花長念心里一動,回頭看萬氏︰「咱家倒是缺牛呢…」
萬氏見小黃牛乖順的模樣,也動了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