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言冷漠地笑了一聲,答非所問道,「姨娘這些年可有後悔過?」
後悔過嗎?
好像是後悔過,可若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仍舊會選擇那麼做的,仍舊會冷眼旁觀不去阻撓。
所以,她應該是沒真正後悔過……
陳姨娘沒有說話,沉默許久後,終于端起茶盞輕輕啜飲了兩口。
等放下茶盞,她端端起身道,「我想我的籌碼已經足夠重了,接下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我要的,只是看大太太不痛快……」
「那我就不送了……」穆言淡淡回了一句。
陳姨娘快步踏出了竹笙院,見竹媽媽匆匆從廡廊下走過來。
陳姨娘立刻立在原地,翹著眼角沖著屋內冷冷說了一聲,「真是不識趣……」
穆言立在窗下也瞧見了竹媽媽,知道陳姨娘是在`.``演戲給竹媽媽看,于是很配合地桄榔一聲放下了窗戶,哼了一聲……
陳姨娘冷著臉拂袖而去。
竹媽媽看在眼里頭。
好像穆言和陳姨娘鬧的不愉快啊……
穆言半依在榻上,終究只是嘆息了一聲,為死去的徐姨娘而嘆,為可憐的穆念柔而嘆……
不過徐姨娘之死她不能就這麼算了,至少該做些什麼才行。
穆言心里暗暗打算著。
傍晚的時候,竹媽媽去見了大太太,把白日里陳姨娘到竹笙院送點心的事情說了一遍。
不過當時她被桃紅和綠蕪纏住去打絡子了,穆言和陳姨娘到底說了什麼要緊事,她也不知道,只是看到最後似乎穆言和陳姨娘之間鬧的不愉快,陳姨娘似乎很生氣。
竹媽媽如實稟報道,「陳姨娘是黑著臉走的,好像特別生氣,還說‘不識趣’之類的話……」
大太太眼眸微動,坐在榻上端端想了半天,最後自以為想明白了,冷笑一聲說道,「陳姨娘那賤人能想什麼?無非就是想拉攏言丫頭為她所用,笑話,她以為她得了兩天寵就成精了?以為誰都會听命與她?」
說到此處,大太太不由面上多了幾分得意。
她才是大房的主母,是穆家的長媳婦,地位豈是一個卑賤的姨娘能撼動的?
自不量力。
「嗯,往後一定要多加留心陳姨娘那邊。」大太太一邊說一邊讓孫媽媽丟了五兩銀子給竹媽媽,語調高高在上道,「拿著吧,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往後盡心做事,少不了你的好處。」
誰會和銀子過不去?
竹媽媽得了銀子恭敬道謝,然後退下。
大太太眼眸沉沉的,手指不斷撥弄桌上一碗未曾剃掉蓮心的蓮子,語調陰沉道,「這個陳姨娘,真是能蹦,還有她那一對女兒,每每看見我就心煩。」
孫媽媽順勢遞上熱茶,趕緊開解,「她再蹦不也只是個姨娘嗎?您又何必為了這麼一個卑賤的人而心煩?」
大太太喝一口茶,輕輕吐出一口氣,「也是,區區一個姨娘,不值得我為她心煩。」
話雖如此,只是老爺又有十幾天沒有來過她屋里了。
大太太再次用指尖撥弄碗里的蓮子,一顆一顆的蓮子發出沉悶的嘩啦聲。
大老爺不來她屋里的日子,她都是靠數碗里的蓮子度過漫漫長夜的。
她也是女人,也會寂寞,孤枕難眠的夜晚,總需要排揎才能入睡,數著這些蓮子,才能打發哀涼的時間。
大太太心中微微一嘆,又問孫媽媽,「這幾日司琴那邊怎麼樣?」
孫媽媽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開口。
自打司琴被抬成姨娘後,她就日日進出穆朝陽的書房,又是送茶水又是送點心的,倒是極其殷勤的。
只不過,穆朝陽對司琴的態度一直很冷淡,同房也只同過一次而已,那一次還是大太太特意安排的,穆朝陽才勉強在司琴屋里頭過夜。
司琴當著大太太的面並不敢抱怨,但是私下里對她幾個要好的姐妹已經抱怨過好幾次了。
「怎麼不說話?」大太太看著孫媽媽。
孫媽媽干咳一聲,不敢隱瞞,只能說出實情,「司琴倒是極殷勤的,只是大爺他……他好像不怎麼喜歡司琴,同房也只同過一次。」
大太太听了並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陽兒向來有自己的想法,同房這種事情勉強不得,只要司琴殷勤就好。」
只不過穆言這丫頭一直都沒有什麼動靜啊。
司琴被抬成通房也有些日子了,穆言對此事一直都淡淡的,好像完全不在乎此事。
這可不行……
大太太沉思許久,沉聲道,「言丫頭那邊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想當初抬司琴不就是為了刺激她嗎?你讓司琴想個法子,刺激刺激言丫頭,看看她的反應……」
孫媽媽應了聲是,然後轉身去辦此事了。
司琴自打被抬成姨娘後,吃的好穿的好,身邊還有大小四個丫鬟伺候著,她心里別提有多暢快了。
只是穆朝陽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的,讓她覺得挺憋屈的。
而且她還多了塊心病,怕將來穆言做了主母,她會沒好日子過,心里總想著能趁著穆言沒嫁過來先取而代之。
但她才被抬成通房,又不敢隨便搞小動作,怕被老太太太太發現她會沒好果子吃,反而丟了臉面。
所以當孫媽媽來找她,旁敲側擊的要她給穆言制造一點麻煩的時候,她心里特別高興,當即對孫媽媽表態道,「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太太失望的。」
孫媽媽則皮笑肉不笑道,「太太也沒別的意思,只是不想讓姑娘你受委屈罷了。」
司琴听了這話別提有多高興多得意了,有大太太授意為她撐腰,她還怕什麼?
于是送走孫媽媽以後,她就立刻坐在妝台前盛裝打扮一番,然後命人去請穆言過來做客,說是新得了幾個花樣子要給穆言看。
穆言得信後只是在心里冷冷笑了一聲。
當初抬司琴進門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總有一天要和司琴周旋的,沒想到這一天來的竟這麼快。
桃紅和綠蕪則直皺眉頭。
自打司琴被抬成姨娘後,這府里的丫鬟婆子說了多少閑話?一個個捧高踩低,恨不得把司琴那丫頭抬上天,把穆言給踩死在地上。
虧得穆言心態好,不然早就郁郁大病了。
現在司琴這丫頭主動邀約,肯定沒安好心。
縱然她們能看破一切,但是如果不去的話,豈不是自損氣勢?
去,一定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