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母親的死後,因為父親說不查了,她听了父親的話,心里便有些怨恨。
她想,為什麼不查?
卻未曾想,那時,父親也是極為痛苦的。
偶爾,午夜夢回的時候。
她總會夢見母親坐在木槿花樹下彈琴,最後抬起頭來,總會問著,「阿皖,可學會了?」
每一次,她都會疼哭泣,最後讓眼淚打濕了枕頭。
「我只知道,她從一開始就已經中毒了。「顧陌珩低著頭,幽幽地說道。
他並不是想瞞著蘇皖涼,只是這件事對于她來說,更加痛苦。他清楚的知道為何當年雲氏為了保護阿皖,寧願死去,也不願再追究一切。如今,還不能讓她知道那些。
而他知道的指向性很明確,他得到的一切證據都指向了南疆,卻還有一部分是薛家,要說這兩件事毫()無關聯,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但是他並不想將這些事告訴蘇皖涼,一方面前世蘇皖涼與薛家感情深厚,他們始終對蘇皖涼如同親人一般,這里面一定還有著其他的事情。;另一方面因為南疆那里,他始終證據不足,那個人,隱藏太深了。既然如此,他也不想節外生枝,讓蘇皖涼跟著一起著急憂心。
「南疆?」
「南疆,到底想把我母親逼到什麼程度,遠走還不夠麼嗎?「蘇皖涼嘆了一口氣,這樣的感覺讓她很無力,仿佛又抓到了一點什麼東西,卻是終究什麼都看不清。
「事情都過去了,她希望你過得好。「顧陌珩安慰著蘇皖涼,過去了那麼久的事,他動用了所有的勢力還無法查清,想來這些個原因定然是不能對人言及的,必定是極隱晦的,或者是有人故意掩蓋了一切……雲氏的意思是讓蘇皖涼永遠不要接觸到這些,就讓她健康快樂地長大,平平淡淡地過一生就好。
如果不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會將這些事都告訴蘇皖涼,阿皖有的時候迷迷糊糊,但是有的時候卻又太清醒,把自己弄的痛苦不堪。
「其實有些事,並不是我們假裝忘記,就真的可以當作沒發生過的。「蘇皖涼嘆了一口氣,她在意的是那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好像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只有她不知道似的。
「畢竟想要我死的人,還真是挺多的。」
「雲家雖然養育了你母親,但是,已經還清了,阿皖,你不是雲家之人。「顧陌珩並沒有說他為什麼不想蘇皖涼回去,但是實際上在他看來,南疆如今勢力漸強,但是卻猶如夾縫求存,那些人不想著怎麼活下去,反而總是想著一些不屬于他們的東西!
「我母親曾說過,若是有一天南疆派人過來尋我,不必理會。「蘇皖涼淡淡的說著。
「我不會回南疆的。「她的家在大齊,在蘇府,在這里。她絕不會回去。
「對了,京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平王最近的動靜太明顯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蘇皖涼終于想起來這件事了,如今薛家牽扯其中,所以她必須知道。
「放心吧,我已經派人去查過了,現在的京城,不會有事的。「顧陌珩語氣輕慢,卻又帶著自信說道。
蘇皖涼轉身走進了屋子里的窗戶邊上,抬起推開窗,讓屋外的陽光。可以照射進來。
二月的陽光,清冷又薄弱,風里,更是帶了一股冷氣。
蘇皖涼靜靜地看著窗外,不覺就出了神。
顧陌珩只听見她淡淡的聲音,「一直監視蘇府的人,是皇上。」
顧陌珩心里有些驚訝,但是還是回答了,「是。」
蘇皖涼想著,想著,心緒就飄得遠了些。
她記得,前世的今年,過幾日後,冰雪漸大。那時,冰雪夾雜著冰雹從天而降,將不少百姓家的房子擊壞。而隨著大雪越來越大,失去居所的人,便越來越多。到了最後,那些人,竟然活生生的凍死在自己家里。誰也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大皇子,曾提出方案,將這些尸體全部焚燒。
可是,那時候卻無人同意,蘇皖涼勾唇冷笑,「不過是一群貪生怕死的人!」
當日,他在大過年的冬天里,四處奔走,為百姓送衣送食。並上奏帝王,放糧賑災。可是,就因為他獨斷專行,手段冷酷,所以,卻也得罪了不少的人。
整個天下便是冰雪封山,大雪成災,那些百姓們,更是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于是,那些成群的饑民,餓死、凍死在街頭、城外。就連收拾尸體的官兵,都根本忙不過來。最後,只好派出官兵,去幫著收拾尸體。
那是她即使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人,也感到了恐懼,以及對生命無常的無奈。
想到這里,蘇皖涼不由地垂了垂眼瞼。這次的事情,應該可以提前預防,不會再死去那麼多的人。
蘇皖涼望著窗外,努力地回憶著上一世的細節。
可是,蘇皖涼自從重生之後,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經變了。變得,令蘇皖涼都疑惑。
那麼,又是否會和前世一樣重演呢?又或者說,這一場雪,不會在今年降臨?
蘇皖涼忽然微微地嘆了口氣,只覺得人生無常,只覺得生命無常。
無限的寂靜,卻令人感覺心安。
蘇皖涼坐靜靜地望著門外的方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看時辰,已經是快到正午的天氣,放在桌上的沙漏,靜靜地流著細砂,發出細碎的聲音。
屋子里的炭爐,還以靜靜地燃燒著,那樣的不息的火焰,將屋子里的氣息蒸暖,更將附在門上的冷氣,變成了細細密密的水珠,又劃作長線,滑落下來。
顧陌珩談了口氣,正想著如何將話題扯開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女孩已經睡著了,斜靠在墊子上,睡顏甜美,純淨如孩童一般。
「好好睡吧,等你睡醒了,你想見的人自然就會來了。「為她裹著厚厚的斗篷,將她整個人埋在里面,顧陌珩輕微的將蘇皖涼抱起。推開了屋門。
而此時的蘇皖涼在夢里卻是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她愣愣的站在一旁,看著那個被匕首困在十字架上的男子,只見他面容痛苦,眼眸赤紅,絲毫不顧及自己肩膀的傷痛,大顆的淚水落下,遙遙望著不遠處的女子。
蘇皖涼看去,只見背對著她的白衣女子,此時長袍凌亂,此時鮮血淋灕,而她的對面,那男子身著紅衣,鮮亮無比,如同鳳凰涅槃。
蘇皖涼看不清他們的面容,卻唯獨記住了那匕首的樣子,唯獨讀懂了那女子的話語,那麼絕望,哀傷,卻又決絕,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麼我成全,只是,從此以後……」
「巫陌永逝!!……」
只是四個字,卻繞繞不絕,飄蕩在整個空氣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