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風,窗外毒辣的陽光肆無忌憚的炙烤著大地。園子里的書都無精打采的吹著葉子。王景略站在書房的窗邊,眯著眼楮看著紋絲不動的樹葉,久久不語。
桌上躺著當時凌囂給韓煙江的小盒子。盒子已經打開,一幅羊皮地圖在書桌上展開。
「陛下,這算是在示好吧?」韓煙江猶豫著問道。
「示好?」王景略苦笑道︰「這只是回禮罷了。」他轉頭看了看桌上的地圖,走過去道︰「再說了,這六個州郡本來就是我大明的。只是上次他們趁亂佔去了罷。」
「那……」韓煙江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王景略打斷。
「他們既然送了回來,我們就收起來好了!」說完吧地圖收起來,放在一邊,對韓煙江道︰「你過幾天去一趟,把這事兒給平了。至于官員任用,你走之前來找朕一趟就是了。」
「是!」韓煙江抱拳領命。
「嗯……」王景略看著韓煙江,想開口問問沁湄還好不好,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那……那些姑娘們現在何如了?」王景略問道。
「哦,臣正要跟陛下回這事情。」韓煙江回道︰「姑娘們均已安排妥當。」他想了想,繼續說道︰「听凌囂說,沁湄姑娘被安排在齊國太後寢宮附近。想是齊國太後對她十分喜歡。」
「嗯……」王景略一言不發的縮著眉頭,看著桌上的鎮紙。
「臣走的時候,拜托了凌囂。讓他在齊國幫忙照應沁湄姑娘。」韓煙江看了一眼眉頭緊鎖的明景帝,接著道︰「他答應了。」
王景略半晌才點點頭。道︰「好,好……答應了就好啊……」說完閉上眼楮。嘆了口氣。
其實到現在為止,他還遲遲下不了決心。如果讓他一直不見沁湄,或許,什麼事情都沒有。但是,天意弄人,老天爺注定讓他見到了沁湄……他時常在夢中,會夢見這個宛如仙子一般靈動可人的姑娘,夢見她站在那棵玉蘭樹下,夢見她撫箏給他听。如果哪天。他沒有拽著木恩去宮樂坊,如果那天在沒有循著琴聲而去……也許現在的他,不會這麼糾結吧。
想到這姑娘,他便好似聞到了當時那若有若無的蘭花香。只是可惜,小院依舊花已謝,茶冷香淡人不回……
「陛下……」安公公輕聲在王景略耳邊輕聲喚道︰「木大人來了。」
「嗯……」王景略慢慢睜開眼楮,仿佛還要回味一下先前那一息之間若有若無的蘭花香。「宣!」
…………
沁湄在海棠的陪伴下,往太後的寢宮走去,午休過後不久。郭公公來報,說是太後想听沁湄撫箏,讓她過去一趟。沁湄不敢怠慢,讓郭公公先回去。稍作打扮,帶上海棠就出發了。由于沁湄就住太後寢宮不遠的地方,沒多久。也便到了。
「小路子,你讓沁湄姑娘稍事休息。哀家這里就好。」太後听有人報沁湄來了,便讓郭公公先招待沁湄。自己則閉著眼。讓冬瓜和尚給他施針。
听說沁湄來了,冬瓜和尚的手不著痕跡的抖了一下,好在馬上就收回了心思,安心給太後扎起針。
行針結束,太後稍事休息,喚過沁湄,給他介紹一遍正在低頭收拾銀針的冬瓜和尚道︰「沁湄姑娘,這位就是冬瓜大師。」
冬瓜原本想不要引起沁湄的注意,這樣看來,這個面是不得不見的了。他收好手里的銀針,轉過身來,對沁湄合什道︰「貧僧冬瓜,見過女施主。」
沁湄笑著福身子道︰「早就听說宮中有一位妙手回春的出家人,想必就是冬瓜大師了吧。」
冬瓜和尚急忙合什點頭道「阿彌陀佛……‘妙手回春’貧僧萬萬不敢當。貧僧只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
太後一邊笑著招呼宮女抬箏,一邊接茬道︰「冬瓜大師是大德。沁湄夸你,你收著便是了。」說完想了想,對冬瓜和尚道︰「大師,不如稍緩一些再走罷,與哀家一同听沁湄姑娘撫箏如何?」
冬瓜和尚原想推辭,對于出家人而言,這樣的靡靡之音不听也罷。但是,不知為何,他心里想的是告罪,但卻點頭道︰「阿彌陀佛……貧僧恭敬不如從命。」
看著海棠一邊給坐在箏錢的沁湄綁撥片,太後一邊打趣道︰「沁湄,海棠在你那里沒有偷懶吧?」
海棠听到太後打趣,撅嘴薄嗔道︰「太後……」
沁湄看著太後笑的彎彎的眉眼,回話道︰「說道海棠,沁湄還要多謝太後恩典。」她看了看海棠,道︰「海棠心靈手巧,省了沁湄不少心思。」說完想站起來,給太後行禮謝恩,卻被太後忙喚住︰「好啦好啦!你的心思,愛家明白啦!」接著又打趣了海棠幾句,便準備開始彈奏了。
冬瓜和尚端坐一邊,撥著指間的念珠,微閉雙眼,顯出一副得道高僧的風範。其實,他透過微睜的眼,偷偷的打量著沁湄。他的眼光在沁湄巧手盤起的雲鬢上來回打量著。他靜靜的感受著那如雲秀發散發出來的細微的氣息。而這一絲絲被他捕捉到的氣息和那天在齊王寢宮中感受到的氣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他輕輕嘆了口氣。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啊……
正在感慨間,卻見正在撫琴的沁湄身子微微一轉,從高到低的在箏弦上劃了一道。而恰是這一轉身……冬瓜和尚看清楚了沁湄髻間的那根釵子。驚的他吸了一口冷氣。
不過仔細想想,既然沁湄都出現在這里了,那根簪子……也應該是在意料之內了吧。
和冬瓜和尚的在意相反,沁湄卻沒有過多的在意冬瓜和尚。她十指縴縴的從記憶中搜尋著以前背過無數遍的譜子。今天給太後演奏的便是《春江花月夜》。一曲終了,太後撫掌笑道︰「真是好听啊!哀家有你,便是有了一寶啊!」
沁湄站起身謝恩。
「這曲子叫什麼?」
「春江花月夜」
「何人所作?為何哀家從未听過?」
「……沁湄一位朋友生前自創,並未傳出。」
「對了……」太後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沁湄,陛下讓你準備曲子接待使節,你可準備妥當?」
沁湄想了想,笑道︰「回太後娘娘,已準備妥當。」
「嗯……」太後笑道︰「那就好啊!這些個使節都是來我齊國為陛下送大婚賀禮,我們定要以禮相待……」
…………
沁湄不記得是怎麼離開太後的寢宮的了。滿腦子都在盤旋著太後剛才的那幾個字「大婚賀禮……」對啊,齊王要大婚了。要有皇後了。她想想,旋即自嘲的笑道,自己不也是賀禮麼?不也是被王景略拖了「賀禮」的由頭,披掛在身上,送進齊國皇宮的麼?
一想到齊王要大婚,就像魚刺在喉一般,那種讓她吐不出,也咽不下的難過折磨的她不知所措。在她的世界觀里,兩個人要在一起,不就是「一雙一對,一生一世」麼?但是……他即將有妻。那麼她要如何自處?他們的魂魄應該如何歸為?她只是一個舞姬而已,一個舞姬,如何去接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雖然這個世界上,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帝王後宮三千很平常……或許,不平常的,只是她這「一雙一對」的想法吧。那一瞬間,她開始有些後悔和昊天的賭局了。她只剩下兩年半不到的時間去完成這個近似于「無法完成」的任務。
「女施主請留步」冬瓜和尚看著從自己身邊走過,卻沒有任何表示的沁湄,輕輕喚了出來。
他比沁湄早離開太後寢宮。為的只是在半途中能夠截住沁湄,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不料,沁湄出來後,卻似游魂一樣,渾渾噩噩不知所以
听到冬瓜呼喚的是海棠,海棠回頭看了一眼冬瓜,輕輕拍了拍沁湄的肩膀,疑惑著指了指側後方的冬瓜和尚,又看著沁湄,聳了聳肩。
沁湄被海棠的這一拍,嚇的一哆嗦。這魂兒才回到了軀殼里。她順著海棠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便看到剛才在太後寢宮里見過的和尚。正在納悶,那和尚找自己干嘛的時候,這和尚卻朝著自己走來。
「阿彌陀佛……沁湄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冬瓜和尚雙手合十,輕聲問道。
「啊?」沁湄有些糊涂。這個和尚要找自己說什麼?她疑惑的看了看海棠,回到︰「不知大師要和沁湄說什麼?」
冬瓜和尚也抬眼看了看海棠,又看了看沁湄頭上的釵子,想了想,對沁湄道︰「阿彌陀佛。貧僧想和女施主聊一位故人。」
「故人?」沁湄不明就里的看著冬瓜和尚。她從來也見過這和尚,和著和尚那里來的「故人」可言?
「我想,大師是弄錯了吧,沁湄初來齊國,那會和大師有什麼‘故人’?」說完,打算轉身帶著海棠快點回去。
「正是故人。」看著沁湄打算轉身走掉,冬瓜和尚一點都不急。他笑著朗聲道︰「貧僧想和姑娘聊聊送姑娘簪子的那位故人。」(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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