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嘯天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完全沒在意太後在說什麼。忽然听到太後說「沁湄可能是你的皇後」的時候,一愣,然後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太後︰「母後你剛才說什麼?」
太後的視線從窗口轉到陳嘯天的臉上︰「母後說,如果不是那件事,沁湄有可能是你的皇後了。」
「母後你別開玩笑了。她只是個舞姬,再怎麼厲害,也只是個‘嶺南芙蓉’是個舞姬啊!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皇後!」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太後想起當年蘇夫人的事情,拍著桌子,連著問了三個‘你知道什麼’。
由于情緒太激動,太後猛烈的咳嗽起來。陳嘯天傻了眼,郭公公一陣忙碌,又是喂水,又是拍背,還擔心的問要不要把冬瓜和尚請過來看看。
太後擺擺手,深深嘆了口氣,讓郭公公出去。屋子里便只有他們母子二人。
整了整衣服,太後嚴肅的看著陳嘯天,一字一頓說道︰「這不是玩笑!」
陳嘯天瞪大了眼,有些疑惑的看著一向慈愛的母親,問道︰「母後,孩兒不明白。」
「天兒,皇帝!你現在之所以能坐穩齊國江山,那是沁湄他們蘇家滿門的命換來的!如果沒有沁湄母舍命相助,你我母子早就死在你二皇叔手上,定是尸骨無存的!哪里來的今日風光?」太後握住陳嘯天的手,感慨道。
陳嘯天完全愣住了。為何自己從來不知道這件事情,母親曾經跟他說過,當年二叔刺駕,妄圖篡了皇位,身為太子的父親積極應對,死傷無數。只是當時自己還小,堆這些事情完全沒有印象。
∼∼∼
陳嘯天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去的。回去後發現皇後坐在廳里等著他。他煩躁的把皇後攆走,屏退所有下人,躺在床上,看著頭頂雕花房梁發呆。
「龍姨?」陳嘯天默默的念著這個名字。母後說當年的自己因為受到過大刺激,忘了很多事情。怪不得看沁湄怎麼看怎麼覺得熟識,原來是因為自己早就和沁湄的母親熟識。
他仔細思考著母後的提議。
「皇貴妃之位」
當朝沒有過皇貴妃。不過,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當年母後和龍姨的笑話,如今也成不了事實。至少目前還有能用到顧家的地方。恩,貴妃啊,這樣王景略也不敢想什麼了。沁湄也可以陪在自己身邊。然後理所當然的多安插一些人看著她……
想著想著,我們英明偉大的齊王陛下便進入了夢鄉。
∼∼∼∼
初雪過後,日出之前的山頂看起來很奇怪。
素手扶著沁湄,往山腳下走去。
「齊王真小氣,請姑娘山上看風景,卻連軟轎也不安排一頂。姑娘這大病初愈的……」
「好啦,別埋怨啦,當心被人听見說我們小心眼。」沁湄笑著打趣素手。「康老不是也說了?出去走走對我身體好。」
「那是讓您繞著院子走,誰讓你出來吹西北風呀。」素手不滿意的撅著嘴,伸出手去擋開橫出來的一枝梅花︰「姑娘小心。真是奇怪了,這里明明走過了那麼多人,為什麼還有一枝伸在路上。」
听見素手的嘀咕,沁湄忽然愣住了。停在伸出來的花枝面前,仔細盯著瞧了一陣子。忽然想到什麼,抬頭朝周圍看去。
雲依舊低低的壓著山頂。風一陣陣的打著旋兒,卷著漫天的雪片漫無目的的拍打到**的山岩,頹敗的枝頭,干枯的野草。薄薄的落雪壓不住滿山的頹色,遠遠看去,灰色和白色的色塊交織在一起,看起來極不舒服。
總覺得這樣的場景哪里見過。這樣的雪天,路上忽然伸出來的梅花,自己銀狐領子的被風……這邊半山梅,那邊半山岩,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沁湄楞在了原地。
「姑娘?你怎麼了?」還保持著姿勢。撇開梅花的素手看著發呆中的沁湄,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啊?哦!沒事,走吧。」沁湄收回思緒,跟著素手往前走。在哪里見過呢?始終想不起來。
穿著粉色宮裝的沁湄一路走一路歇,終于是站在山頂。一根鎏金的紅寶石釵子把滿頭青絲松松的綰起。白色的披風瓖著銀色狐毛領子,輕柔的環抱著她細膩的臉頰。
由于急匆匆的趕了一段路,她精致的臉蛋上泛著潮紅,胸脯上下劇烈的起伏著。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只是很久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一時間倒是有些累了。
素手已經被侍衛攔下了,說是齊王有是邀她密談。在素手擔心的目光下,沁湄微笑著沖她點點頭,讓她別擔心。
一縷青絲,從額前滑落下來,又被微涼的晨風輕輕吹起。她輕輕抬起右手,把滑落的青絲慢慢捋到耳後。
「你來了。」陳嘯天沒有回頭,「過來吧」
看了身邊和她並肩而立的男人一眼,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像這一口清晨的空氣可以給她勇氣一般,在胸腔停留了一小會兒,才慢慢的,依依不舍的吐出來。
「原本是打算用軟轎接你上來,只是雪天路滑,軟轎還不如自己走來的安全。」仿佛是怕沁湄心生怨憤,陳嘯天解釋道。
「康老也讓我出來走走。」再見陳嘯天,沁湄有些尷尬,想到了前幾天夜里的事情。姑娘臉龐飄上了淡淡紅暈。也不知是羞的,還是累的。
「朕本想帶你上那座山去看看。」
順著陳嘯天的手指看過去,不遠處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巍峨的聳立著。大有一覽眾山小的氣勢。
「可是,想到你大病初愈,來這看看,也是極好的。」陳嘯天轉過身,看著沁湄︰「到朕身邊來吧。」
「是」沁湄答道,緩緩的走到陳嘯天身邊,和他一起遠眺群山。
「朕想把你留在身邊。」陳嘯天思索著出口道︰「你願意留下嗎?」。
「啊?」沁湄不解,扭頭看著身邊著不可一世的男人。
「本來只需下旨就好,但想著,你總歸是救了朕一命的人,還是來問問你的意思。」
「啊?」沁湄有些尷尬,不知道這話該如何接下去。留在齊國宮中是她所願,但是這麼被陳嘯天說出來,還是感覺有些怪怪的。
「朕和太後商量了,打算封你為皇貴妃。在這後宮之中,你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如?」陳嘯天捏了捏收在袖子里的拳頭,拋出了今天「談心」的重點。
「啊?」沁湄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一人」是誰?皇後嘛。沁湄自嘲的笑了笑。對啊,皇後啊,他的妻啊。這樣算不算自己名正言順的成了小三?
陳嘯天以為沁湄被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嚇倒了,繼而笑著解釋道︰「恩,皇後那邊你也不用太過理睬??」
听到這句話,沁湄忽然意識到從山腳下開始就有的熟悉感是從何而言了,忽然無奈的笑出了聲。
一直不太敢正面看沁湄表情的陳嘯天听見笑聲,好奇的看過來。只見這姑娘笑的花枝亂顫,急忙身手扶住她,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下去。
「沁湄姑娘為何笑成這樣?」陳嘯天不解。
沁湄擦了擦笑出淚水的眼角,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任陳嘯天的手環在自己肩上。
「陛下。」她柔聲喚到。
听到她的呼喚,陳嘯天從假裝遠眺的群山之中收回視線,轉過頭,看著她︰「恩?」
「民女曾做過一個夢。一個和今天狀況一模一樣的夢。」抬頭看著陳嘯天,沁湄認真說道︰「夢里,也是這冬日,也是這梅林,也是這山崖,我問了陛下一句話。」
「你問了朕什麼?」陳嘯天有些好奇。
「你說……」她側過身,面對著一襲明黃的他。思索一陣,才認真的,一字一頓的對他說道︰「我倆一生一世,一雙一對,相濡以沫,白頭偕老可好?」
「那,朕在你的夢里是怎麼回答的呢?
「陛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了。」沁湄忽然有些無所適從,或許得離開這里,好好想想。
「說吧,朕想知道。」
「如果是此時,陛下听民女問出此話,會如何作答?」
陳嘯天听罷,愣了一下,迎上她那清澈認真的目光。隨即微微的蹙了蹙眉,視線從她的臉上緩緩平移開去,越過她的肩膀,看向遠方。
半晌,轉過頭去,目光再次投入遠山之中,慢慢的,逐字逐句的朗聲道︰「姑娘所圖甚大,朕當不起。」
然後……他扭過頭去,繼續看著遠方。
她愕然,隨即輕輕低下了頭。卻是繼續側站著,站在他的身側,面對著他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沁湄又開始笑了。毫無形象的放聲大笑了。笑的眼淚滑進嘴角而不自知。驚得林間鳥兒紛紛嘰嘰喳喳的飛起,撞上樹枝花瓣兒,惹得簌簌雪落。
「沁湄姑娘你這是……」
「陛下不是問民女,在夢中,陛下如何作答的嗎?」。沁湄收住了笑,抬頭看著陳嘯天,無奈道︰「姑娘所圖甚大,朕當不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