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書敏頭腦清明了不少。經過那個夢,她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想想也悲催,怎麼就這麼倒霉,來到了這個地方!
既來之則安之。
書敏也不是想不開的人。這時候惠兒端著一碗稀飯和一個饅頭走了進來。看見娘親醒了,她很開心
「娘,喝粥。」惠兒小心翼翼的吧粥遞給她。
「惠兒乖,惠兒有沒有吃?」書敏微笑了一下,接過粥,小小的喝了一口。
「惠兒吃過了,是大伯女乃熬的粥。里面還有小肉肉呢。」
原來是大伯女乃熬得粥。也對,如果說這個家里還有誰對自己有一絲憐惜的話,也就這位慈善的大伯女乃了。
「娘,再吃個饅頭。」惠兒又把那個黑黑的饅頭低了過來。饅頭吃著很粗糙,干巴巴的。就著粥吃到也還可以。
其實這已經是她作為病患在這個家里的最好待遇了,平時都是只有野菜粥喝,而且還不能吃飽。
想起夢里面的情景,由妻變妾,這口氣怎麼能咽得下去。
想到這,書敏忽然間沒有了食欲。她拉起慧兒的手問道「如果娘親決定離開這個家,惠兒要跟著嗎?」。她知道這麼問孩子是很殘忍的,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
「娘去哪里,惠兒就去哪里。」惠兒很干脆。這讓書敏略微松了口氣。
「好,無論娘去哪里,都帶著惠兒。
「你要去哪里?!」說話間,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走了進來。
來人便是書敏的丈夫張正遠,他剛剛收工回來,現在是秋天的時候,田里的莊家已經在收了。
書敏將頭撇往一邊,沒有回答。氣氛有點冷清
「你別怪娘,她也是沒有法子。我是長子,不能沒有兒子」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也有些心虛「放心,我心里是只有你的,秋花進了門,我也一樣對你好的。」
書敏皺了皺眉頭,將碗兒塞給惠兒,說「娘吃飽了,你先出去玩會兒」接下來的談話書敏不想當著惠兒的面說,畢竟她還太小了,怕對她的影響不好。
正遠知道書敏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一雙眼楮直直的看著她。
「要取秋花也不是不可以」書敏看著正遠滿懷希冀的眼神,心里惡心了一把「我們和離吧!」
「不行」沒有听到想听到的答復,正遠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你為什麼就不能娘已經松了口,不會讓你做妾的,你們是平妻。你怎麼就不能像秋花一樣大方一點呢!」
「她哪好意思不大方!」秋花是書敏在村里唯一的朋友,(在農村,生不出兒子的女人無論有多好都是不受歡迎的)經常在一起繡花聊天,現在想想,秋花哪里是跟自己交朋友,簡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我沒有哪個福氣同她做姐妹」書敏頓了頓「和離吧,你也不希望以後家宅不寧,不是?」
「和離?你休想!」這時那個尖銳的聲音又響起來,房門里沖進來一個圓墩墩的黝黑老婦人——尖酸刻薄重男輕女的婆婆張李氏。
「你個不知好歹的喪門星,這麼些年了養在我們家,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還好意思要和離?!想要敗壞我張家的名聲!呸」
「大郎(張正遠小名),你怎麼就這麼沒用,這個賠錢貨說什麼就听什麼,這樣下去,你還要不要取秋花啦,還要不要兒子了,你個不孝子!」
「秦氏(書敏娘家姓)我告訴你,這秋花咱們老張家是取定了。不妨告訴你,秋花那兒聘禮都下了,下個月就進門。你別再整出什麼ど蛾子,不然要你好看。」
里啪啦,張李氏一進來就數落書敏,書敏卻仿佛沒有听到似的,只是看著張李氏冷笑一聲。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你還想要我怎麼好看!」
她現在渾身是傷,額頭上還包著白布,布上面滲出點點血花,在昏暗的房間里顯得尤為恐怖。張李氏的心忽然顫了顫,想起了那天書敏悲憤地撞向柱子時的情景。說實話張李氏雖然刻薄,卻也不是心腸惡毒的人,那時候差點鬧出人命,她可是擔驚受怕了好多個晚上。但是今天書敏醒來了,她便好了傷疤忘了疼,又膽子大了起來。
「總之秋花一定得進門,你就是死了也得進門!」或許是被書敏嚇到了,張李氏吼完這一句,跺跺腳就出去了。
看到她出去,正遠和書敏都松了一口氣,尤其是正遠,他娘在的時候他一句話也不敢說,將「孝」進行到底。
張李氏出去了,書敏繼續了和離的話題。
「和離吧,我不耽誤你生兒子!就當我們之間緣分不夠吧。」這個男人好得是自己的丈夫,印象中除了對父母唯命是從之外,也沒有大的缺點。對自己也是真心相待的,只是子嗣對他而言更加重要。
「倘若不和離,我即便現在活了過來,以後也會死去的。夫君真的想要我死去嗎?」。書敏語氣又軟了一些。
「你怎麼」你怎麼就不能大方一些,這話正遠沒有說出口,只是說道「讓我想想」
昏暗中,這個黝黑的男人眼里有淚水閃了閃。轉身就出去了。
倘若是原來的書敏。或許會不忍心,可是現在的書敏只是輕輕一嘆。
夜,很深了,惠兒在一旁已經睡的很香。或許在做夢,她嘟囔著小嘴兒,輕輕叫著娘。書敏輕輕的有節奏的拍打著,像小時候媽媽哄自己睡覺的那樣。」無論娘去哪里,娘都會帶著惠兒的,娘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