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敏是傍晚時分醒的,醒的時候看見正遠正守在自己的床邊,看見自己醒來,想笑一下,卻笑得皮笑肉不笑的。
「你醒了,娘炖了雞湯,我去給你端來。」他逃似的離開了房間。
書敏閉上眼,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原本只是想瞪一瞪張李氏,好讓她知道自己無聲的抗議,誰知道心虛之極的婆婆居然嚇得拎起柴棍就朝自己打了過來。痛不說,還留了好多血。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正遠怎麼回事?為何是那種表情?
張李氏他們不肯給她抓藥的事情她昏迷著不知情,所以沒辦法理解正遠此時的心情。
不過正胡思亂想間,正遠端了一大碗雞湯過來,里面的雞肉和紅棗都是滿滿的。
「喝吧,娘煮的。」正遠拿出一個小勺子準備為她,書敏不習慣,接過勺子,自己喝了起來。心中嘀咕︰張李氏居然會煮雞湯給自己?想來應該是正遠將二弟妹的那份給拿來了吧。
若是張李氏知道書敏的想法,一定氣的吐血。
不過她可不管那麼多,挨了人家一棍子,得一碗雞湯做補償,她還覺得自己虧大了呢!
書敏只喝了一半,身下的一半打算留給惠兒吃。
「惠兒呢?」書敏明明記得惠兒躺在榻上的,怎麼沒有見到人呢?
「惠兒先你醒了,現在在廚房喝湯呢,放心,娘煮了很多,惠兒也有份」知道書敏想問什麼,正遠就先回答了。
書敏一听惠兒醒了,也放心了不少,不過雞湯是實在吃不下了。正遠就吧剩下的雞湯放到櫃子里,打算等晚一些的時候,再讓她喝。
「谷子都收完了,從明天起我就在家陪你和惠兒。」半響,正遠忽然說道。
「谷子收完了,還有其他地里的糧食呢?」除了田里的,地里還中了花生,芝麻,豆子等等。
「那些不急,等你好了再說。」
「爹會答應嗎?」。
「會吧」正遠低垂著眼楮,顯然不自信。家里地少人多,往年大家都要下地幫忙,今年喬氏做月子,書敏傷了身體,連帶著張李氏也要在家做飯。人手一下子少了三個,張老爹正因此發愁呢。
只希望以後多子多孫,張家人丁興旺。
「你還是別勉強了,說到做不到更令人傷心!」書敏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正遠心里一痛,是啊,這麼些年,她終于開始怪自己了。承諾了太多,承諾就跟放屁一樣。
正遠終究沒有說服張老爹,還是日日早出晚歸。
張李氏沒有再來為難書敏,連難听的話也只是小聲的嘀咕,沒有再像從前一樣指桑罵槐。
喬氏沒有幾天就出了月子,一家人伙同親戚給小有權擺了個不大不小的滿月酒,請了族里的親戚和喬氏的外戚。
滿月酒那天,來的都是長輩親戚,書敏不好意思躺著,也出來幫忙。殺雞宰魚洗菜做飯她還做不了,端茶送水還是能幫下忙的。
她在茶水里放了糖,大家喝得甜滋滋的。族里面的長輩心里面感嘆︰若不是生不了兒子,倒是個好媳婦。
私下里,長輩們也安慰她︰知道她為了張家受了不少委屈,不過子嗣的事情太過重要,賢妻應當為擔起這個責任,千萬不可任性妄為,否則容易傷了夫妻情分。
族長說這話的時候除了寬慰她,也存有警告的意思。不過到底是一族之長,說的話比張老爹他們有水平多了。
盡管書敏不認同,但是喜慶的日子里她也不想鬧出什麼不愉快,對族長苦心積慮的教育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認同。只是微笑著,一副受教的樣子。
族長活了一把歲數,那里不曉得她的心思。只好暗自搖頭,心里連嘆可惜了。
離迎娶的日子越來越近,正遠見書敏不再鬧騰,心下安心不少。娘親說得對,吵得再厲害,時間久了也就好了。過日子嘛,凡事都是過著過著就過了。
他開始對未來的日子憧憬起來︰等花了過了門,生了兒子,到時候看誰再在背後說自己絕戶。等有了兒子,娘也不會再對敏兒有不滿,一家人就可以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了。
離迎娶還有不到五天的時間,這天,天忽然下起了小雨,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涼,或許是生病生的底子壞了,書敏只覺得這場秋雨下過後,冷了不少,趕緊翻箱倒櫃的找冬衣。
這時候,春全跑了過來,說婚禮的事情要延遲,原因是幾天前秋花病了。
秋花病的很厲害,發燒還打靶子,看了不少醫生,但是他們都束手無策。
听到這消息,張老爹他們再也坐不住了,都跑去看望這個未來兒媳婦。張李氏還特地留下來照顧她。
秋花他們是外來戶,爹娘早就不在了。春生是男兒,要他下地干活容易,但要他照顧人真是難為他了。
這天,張李氏又如往常一般去秋花家給她煮飯煎藥,忽然來了一游方道士。道士長的頗有仙風道骨的味道。
「無量天尊,在下路過此地,想要討杯水喝。不知大嫂能否行個方便?」道士甩了甩仙帚,行了個禮。
「大師不必客氣,我這就給您倒杯水。」張李氏瞧著這位大師頗有道風,趕緊到了杯水給他。
老道士喝了水,將碗還給張李氏
「貧道寫施主贈水,只是無以為報,貧道略懂算命風水,幫施主卜上一卦,如何。」
「哎呀,那真是太好了。我家里要辦喜事,可是出了些狀況,道長幫我算算其中有什麼問題。」張李氏趕緊將道士迎了進門,找了條凳子給他坐下。道士不客氣的坐下了。
「可否將男女雙方的八字給我?」
「好好,八字我都記著呢。」張李氏將八字說給老道听。老道听完,閉著眼楮掐指算了起來。
半響,老道才說「這可是天作之合啊,日後必定是夫唱婦隨,兒孫滿堂。」
「只是,這紅鑾之上有顆孤星擋著,若是孤星不除,這婚事成不了。若是強行結合,輕則家在不寧,重則家破人亡。」
張李氏听到天作之合的時候,不禁喜上眉梢,可是當她听到後半句若強行結合,輕則家宅不寧,重則家破人亡的時候,一顆心仿佛掉進了冰窖里一樣。一定是了,自從定下這門親事,家里面就禍事不斷,她當然不會認為是秋花的問題,想當然的,她想到了書敏。
一定是那個掃把星,孤星擋道,難怪這門多年來,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都是她害了兒子,害得他在村里抬不起頭,被人叫絕戶。
「老神仙,您算的可真準啊,我這未過門的兒媳婦可不是病著了,大夫也說不出個什麼病來,定是讓那顆孤星給克的。」
「老神仙,你可有法子救救她。」張李氏給老道士跪了下去,老道士連忙攔著。
「孤星不走,紅鸞難續啊。」老道搖了搖頭,為難的說。
「好,我這就回去,讓我兒子休了那掃把星。該死的掃把星,連累我兒子這麼多年,我怎麼的都要把她趕走!」張李氏跺了跺腳,就要往回趕。忽然她想到什麼,又回過頭來對老道說︰
「老神仙,你跟我回去做個證,我怕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不信。」
「這」老道有些為難。
「放心,老神仙,我知道這些俗物你看不上,可是,出門在外也少不了。」她從袖套里掏出一小塊銀子,塞進老道手中。
老道擼了擼胡子,笑道「成人之美乃是好事,卻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