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秋花的談話,春全倒沒有十分放在心上。他帶著兩個孩子去會塘邊撈魚去了。
村里面的其他孩子見了,也紛紛跟著去了,春全簡直就像是孩子王,帶著大家在水邊模魚。
冬天的水是刺骨的,他沒有讓孩子們下水,自己挽著褲腳扎在里面。他手法好,不一會兒就模到魚了。引得孩子們驚叫連連。
有了柳溪村的經驗,書敏她們在秀水鄉很順利,呆了兩天就繼續上路了,之後他們又去了安陽鄉,下河鄉,梓橦鄉,每個鄉差不多都呆了兩三天。這些鄉離得都不遠,差不多半一天左右的路程就到了,可是他們去的下一個鄉楓樹鄉就比較偏僻了,需要翻山越嶺兩天的路程。
楓樹鄉因長滿了楓樹而出名,據說秋天的時候風景特別美,楓樹鄉的楓糖也很有名,之前一直是楓樹鄉的主要收入來源。
可是楓樹鄉與別的鄉不同,那里面的村子都分散在一座名叫天都峰的山脈里面,山路異常崎嶇。
書敏幾個棄馬步行,攀山越嶺才能到達。
好在楓樹鄉早就得了信,早早的就派了人過來引路,不然那龐大的山脈里面,頭頂是高大的樹冠,真天蔽日,難辨方向,書敏幾人很可能連路都找不到,迷失在大山之中。
「你們怎的選在這叢山峻嶺里面。多不方便啊!」大李氏問新來的向導何伯。
何伯笑道「據傳我們的祖先是逃難過來的,當時外邊兵荒馬亂的,就躲進了山里。世世代代我們都這麼過來了,習慣了。」
「那你們沒想過再搬出去?」大李氏繼續問道。
「不搬了,落根了。再說山里面好啊,你們外鄉的人不懂!」何伯呵呵笑道。
大李氏撇撇嘴,心想︰山里面有什麼好的,想要去鎮上趕個集都得走上兩三天。
何伯知她在想什麼,也不辯駁,樂呵呵地在前面領路。
走了半天,一刻也沒有歇息,書敏幾個婦人早就東倒西歪了,就連樹德都覺得腿腳腫脹沉重起來。
雖然大小李氏都是農婦,平日里也沒有少下地干活,可是平地里和攀山越嶺那是兩個概念,書敏就更不用說了,她的底子還不如大小李氏呢。
「前面有處泉水,我們去哪里歇息一下吧,順便吃點干糧,天黑以前必須趕到十里亭,那里有個供路人過夜的亭子。」
何伯輕車熟路,這條道他走了一輩子了,有幾個彎幾個澗都一清二楚。
「終于能休息了。」大家一听能休息了,一鼓作氣,終于找到了那處泉水處。
「好甘甜的泉水,書敏你嘗嘗。」小李氏用手掬了水,嘗過之後對書敏說。
「真的好甜。」書敏也贊嘆道。
「當然了,這可是地底下鑽出來的,常年都不枯竭,有治病的功效呢!」何伯得意洋洋有的說。
一听能治病,大小李氏和樹德程晟都迫不及待地喝了幾口。能不能治病他們不知道,但是泉水甘冽,其人心脾,疲憊也仿佛一掃而空了。
在水邊稍作歇息,書敏幾個繼續動身。雖然速度不快,但是終于在天黑前趕到了亭台。
這個涼亭不是平常說的那種四面透風的涼亭,而是三面是牆一面敞開的類似于廟宇的那種亭子。
亭子至少有百年歷史,到處都是修修補補的痕跡。書敏用手拂過那些痕跡,心中在想︰是什麼人修補了這些地方,令這樣一處野亭屹立百年不倒?
「這些都是過路的人離開前修補的。在這里過夜,總得做些什麼。」看出了書敏的疑惑。
「是嗎,這樣真好。」說話間,動手拔了幾株滲進牆里長出的野草。
何伯看著她,模模胡子笑呵呵的,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一行人生了火,吃了干糧,聊了一會,就紛紛找地方睡去了。走了一整天,大家都很疲憊了。
夜里,突然有狼嚎傳出,外面不知從哪兒來了十幾只野狼。
「天啦,怎的會有狼!」大小李氏嚇得哆嗦不已,躲在書敏的身後。書敏也很害怕,夜里狼群可是很可怕的,連老虎見了都要繞道走。
樹德和程晟立刻拔出了衙門的大刀,何伯撿了一根還在燃燒的木頭,將幾個女的檔在身後。
「估計是天太冷了,這些野狼來廟里面避風來了。」何伯說道。
這種情況不是沒有過。曾經有人就遇到過,嚇得人們冬日都不敢出門了。只是近年來,野狼群好像遷徙了,好幾年都沒有出現了。沒想到今夜倒是被他們撞上了。
領頭的是一只脖子上有一圈白毛的灰色的大狼,他發出沉悶的叫聲,警告廟里面的人,這是他們的地盤。
「怎麼辦?」樹德到底年輕,心理素質較差,此刻聲音有些發抖。
「鎮定些,別輕舉妄動!」程晟提醒他說。他每當捕快前做過獵戶,知道遇到狼群的時候該怎麼辦。
「兩位嫂子,你們將後面的干柴多拿些過來,把火堆燒大一些。」
動物都是害怕火的,想到這一點,他側臉對大小李氏說道。
大小李氏拖著發抖的雙腳趕緊往火堆里面添干柴,一忽兒火苗就竄得老高,亮噌噌的。
火苗印在野狼的綠瑩瑩的眼中,它們即有些害怕,又有些不甘心,于是雙方就這樣對峙了起來。
亭內,樹德和程晟拎著大刀對著狼群,書敏和其他人則圍坐在或對後面,緊張害怕地望著亭外。
亭外,野狼漸漸失去了耐心,開始前後走動不安分地低吟起來。
看樣子,野狼要麼就進攻,要麼就要撤退了。
眾人的心听到了嗓子眼,額頭都滲出了汗珠,樹德更是將手中的大刀握的跟緊一些。書敏也將懷中春全借的匕首掏了出來。就連小李氏,也把手模上了一根點燃的棍子上面。
就在大家準備好拼命,背水一戰的時候。頭狼發出了一嘶長鳴。狼群得了命令,開始往叢林里散了去。
書敏等人見狼群遠去了,才長長吁了一口氣,他們發現自己的背都濕透了。
被狼群一嚇,眾人再沒有了睡意,圍在火堆前等待天亮。
天還是稍稍露出魚肚白,啟明星都還沒有下去。他們便收拾東西,逃似的離開了亭子,朝村子奔去。
本來還有一天的路程,他們硬是趕了大半天就到了。
楓樹鄉的中心當然是楓樹村,村長里正正摔著眾村的人在村口等候呢,卻見書敏一行人急匆匆地奔來,臉色因趕路而緋紅。到了村口見了眾人才歇下一口氣,狼狽不堪直接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氣。
村里人不明所以,還以為他們是走不慣山路所致。于是連忙將他們扶起來,客氣說道
「山路崎嶇,各位幸苦了,我們已經備下佳肴,還請移步。」
「崎嶇些不要緊,關鍵是有狼。」樹德喘著氣,斷斷續續的說道。
「有狼有甚稀奇的,還有大老虎呢!前陣子我們獵了一頭猛虎,它的骨頭我們還泡了酒,小兄弟待會兒喝一杯?」里正不明所以,以為他想問山里有沒有狼。
「幾位貴客都累了,還是讓他們先去休息吧。現在時辰尚早,飯菜還在鍋里呢!」旁邊另一位看著像是獵戶的人提議道。
「瞧我糊涂的。幾位貴客先去房里休息吧。」里正趕忙吩咐村里面的人將他們帶到住處。
楓樹村雖然在山里,但是人口倒是不少。他們專門收拾了一處院子給書敏他們單住。還派了兩名婦人專門伺候他們。
「來,嘗嘗這茶,里面加了楓糖的。」婦人早就燒好了水,泡了茶給他們,眾人謝過,掄起茶杯就喝了個精光。就像豬八戒吃人生果一樣,連什麼味道都沒有嘗出來。他們天不亮就被狼群嚇得只顧趕路,一路上滴水未進。此刻才覺得累了,渴了,餓了。
村婦不明所以,見他們一口就喝完了茶水,當他們喜歡這茶,連忙又給他們沖了一杯。連續三杯,眾人才覺得好些。
「哎喲我的媽呀,總算回神了,我的心現在還撲通撲通的。」大李氏拍拍胸口說道。
「我們哪里是在出公差,簡直是在玩命啊!」樹德也學大李氏的模樣拍著胸口說。
「身為捕快,你這點覺悟都沒有嗎?」。****瞟了一眼他,淡淡的說道。
「哈哈哈,你還好意思說我。你敢說你不怕嗎?」。樹德頂了回去。
「至少我的腳沒抖。」****這回好像跟他杠上了,拿昨晚的事情打趣他。原來昨日兩日直面狼群的時候,樹德的手緊緊握著大刀,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腳卻一直在打顫,破壞了他本該英勇無敵的形象。
「你要不要我們現在出去干一場。」樹德不服氣。
「你哪次贏過我了。」程晟不屑地說道
兩人斗著嘴,倒是將眾人心中的恐懼沖散了不少,幾個女的也因此放松了許多。
那兩個村婦倒是從大家的對話里听出些什麼了,听說她們晚上再涼亭遇到了野狼,兩婦人立刻眼神發光,興沖沖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