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償所願麼?」劉稜花眯起眼楮,望著天邊的殘雲出神。
「你說這天會下雨嗎?」。
沒由來,他忽然問道,劉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也學著他抬頭望了好一會兒的殘雲,說道「天總是會下雨的,況且春季本就多雨。」
「天總是會下雨的,早下和晚下結果卻天差地別。」他忽然笑了,傾國傾城。
「大公子?」劉貴伺候劉稜花很多年了,知道這位大公子也會笑,而且每次笑的時候都恰到好處,仿佛都經過精密的計算過似的,不會多一分太過,也不會少一分太冷,總是給人一股如沐春風的感覺。大家都說劉家最好相處的就是這位大公子,多少人都羨慕他能跟在大公子身邊當差,可是劉貴知道,大公子絕不會無緣無故地笑。
可是現在,這個笑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起一個好笑的人罷了。」劉稜花揮揮手,示意劉貴褪下,自己繼續眯著眼楮,半躺在石椅上四十五度望著天空,像一幅絕美的畫像。
「你有心嗎?」。那天那個婦人是這麼問的吧。
她能否猜到張縣令入獄是劉家的手筆?要不要去提醒她一下?
小李氏歸了家,有與婆娘等婦人包頭痛哭了一番,勸也勸不來,書敏只好由著她們在一旁哭去了,自己則與老里正和正順進了書房。
她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當然只撿了好听的話說,里正听完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罵道「不知好得的東西,這回讓他在牢里自己反省反省,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自作主張,胡作非為!」
雖是在罵兒子,其中確實滿滿的擔憂與恨鐵不成鋼。
「這也怪不得大哥,人往高處走,他為自己謀劃也未嘗不對,怪只怪讓人捉住了把柄。」正順在一旁替大哥辯駁。
「他的心總歸是被喂大了,是福不是禍,看他造化吧。」里正嘆息道,眉間擔憂不減。
「惠兒娘,你回去休息吧,這一整天的東奔西走,你也累了。」老里正說道。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正民哥那里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正秀已經去找白舉人幫忙了,我們這里,實在沒法子就喂一些好處給劉家,相信他們也不會與我們死磕到底。」書敏說道。
「有心了。」老里正感激地說道。
百里村的產業雖然是以村里的名義在做,但實際上書敏卻佔了很大的一部分股份,有最終決策的權利,她說喂劉家一些好處,實際上已經在全力幫助正民。
只希望劉家不要獅子大張嘴才好,要不然這份恩情,他們張家該如何來還?
回到敏院已經是晚飯時間了,大家都听說了正民的事情,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柳兒望了望一言不發的書敏,欲言又止。
飯後,書敏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間,柳兒也跟了過來,一言不發地幫書敏整理起行囊。
「柳兒,你這是干嘛?」看到柳兒在整理行囊,書敏詫異地問道。
「姑姑,你明日不是要和那位趙大人進京嗎?」。柳兒整理了幾套衣服,將它塞進一個木箱子。
「進京?」書敏一拍腦袋,她差點把這事情給忘了。可眼下的情形,能進京嗎?
「柳兒你別收拾了,我現在不進京了,等你正民叔出來再說吧。」書敏幫著柳兒一起將已經折好的衣服重新放回衣櫃。
聞言,柳兒會心地笑了,動作也輕快了許多,看的書敏心中有些不爽,故意問道。
「柳兒,你很不喜歡姑姑進京嗎?我還想等我在京里安頓好了,就接你們一同過去呢!」
「不是的,只是我們」柳兒欲言又止。
「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小小年紀心思這麼重容易變老的。」書敏說道。
「是不是那位趙大人強迫你的?他那麼凶狠,萬一對你不好怎麼辦?」敏院的孩子都喜歡春全,所以把春全折磨成重傷的皇家軍趙文杰自然就是敏院孩子心中最討厭的人。
姑姑一定是被迫才跟他好的,這是敏院孩子一致的共識。
書敏聞言無奈地笑笑,想要為趙文杰說上幾句好話,卻不知該如何去說。
「他沒有強迫我。」她想說。
可回過頭想想,若非他當初強行將她擄走,一路上兩人也不會發生那麼多事,以至于生死相許,所以一切的開始,都源于他的強迫,話這麼說似乎也對。
再說面前的這位只是個小姑娘,又怎麼解釋得清楚。
「這麼說柳兒是喜歡溫柔的男孩子了?這樣吧,明年姑姑就幫你挑一個風流倜儻,溫和可親,知書達理的夫君,好不好?」書敏說道。
「姑姑,你怎麼又打趣人家!」柳兒羞得跺跺腳,跑了出去。風流倜儻知書達理有什麼好的,最重要是要像銀面哥哥那樣,人品好,武功高,還心細
哎呀,我在想什麼?柳兒跑進自己的房間,將頭深深地埋進被子里,像一只害了羞的駝鳥兒。
還得跟趙文杰好好解釋一下,他會理解的吧?
看著夜色漸漸朦朧,書敏撿了一件披風,牽了馬兒又出門了。馬兒是醉風樓的馬,無需書敏刻意去趕,它就會自己回去。
不知該如何開口,書敏騎在馬上越行越慢,往日騎馬不屑一刻鐘,今天愣是走了半個多時辰。
落月閣,才兩日未住,仿佛就已經變得陌生起來,燈影綽綽,里面十分安靜。
「還沒有回來嗎?」。今日是他們在這里的最後一天,听趙說他會帶著她們置辦一些特產回去送人。
推開趙文杰的房間,如今牡丹住在里面,所有的陳設皆變了,一進門就看見廳堂擺著一架古琴。
想必牡丹十分愛護這架古琴,琴弦錚錚,在燈光下閃著金屬的光芒。書敏好奇地撫上琴弦,觸手冰涼。
「叮!」輕輕一撥,古琴發出一聲悅耳的聲響。
「什麼人?」香草突然出現在房內,看到書敏,譏諷道「我倒是誰呢,原來是秦夫人。」
「我見房內有燈,以為有人。」畢竟是她擅闖了,理虧在先,對于香草的態度,她也懶得計較。
「這是上古古琴,是焦耳大師的作品,世間只此一把,是我家姑娘的命根子,姑娘每次都親自擦拭,連我都不能踫,你如此隨意弄壞了,豈不是要了我家姑娘的命。」香草說道。
「你也太夸張了吧,未經予許我踫了琴是我不對,不過若是這琴隨意就能踫壞,那個焦耳大師也不過如是。」書敏反唇相譏。
「你!」香草咬著唇,恨恨地看著書敏,想到昨日在仙女廟姚蘇掐著她脖子的警告,心中甚是嫉妒不已。
她秦書敏不過是一個和離了的鄉下婦人,憑什麼讓趙大人這般的男子為了她不納妾?又憑什麼讓姚老爺那種金主圍著她轉?
想到姑娘與趙大人在外散步就要回來了,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邪惡的念頭。
「秦夫人,是香草魯莽了,還望秦夫人莫要跟奴婢計較。這杯茶水就當我跟你賠不是了。」
她到了一杯茶水,趁著書敏不注意,將藏在指甲里面的蒙汗藥化在水中。
「不必了,我現在不渴,日後咱們也少不得要相處,我也不想整日為自己找不痛快。」書敏沒有去接那杯茶,她覺得香草有問題,前一秒還惡言相向,下一秒就和顏悅色。
「秦夫人,求求你了,趙大人和姑娘馬上就要回來了,若是他們知道奴婢又因為憨直控制不住脾氣冒昧了夫人,他們一定會懲罰奴婢的,奴婢自小跟在姑娘身邊,凡事以姑娘為先,對夫人冒犯,實屬奴婢性子直,求夫人莫要計較,莫要說與姑娘與趙大人听。」香草忽然跪了下去,眼淚嘩嘩。
「你起來吧,我不說便是。」書敏真的不習慣被人跪著。
「夫人不喝奴婢的賠罪茶,奴婢不敢起來。」香草遞上茶水,眼中含淚,楚楚可憐。
「真是怕了你了。」書敏接過茶水,猶豫了一下,還是喝了一小口。
一小口應該沒問題吧,就算她做手腳這一小口也無礙。她相信她還不敢要她的命。
「謝謝夫人。」看到書敏只抿了一小口,香草磕頭的時候,眼神微不可見地露出得意一笑。
一小口就夠了,這是西域傳來的蒙汗藥,只需一小口就可以令人渾身無力,像她這種沒武功的,藥效更大。
「你這個丫頭,你給我喝了什麼!」才一口下去,書敏立刻感覺不對勁了,渾身酥軟無力,茶杯滾到了地上,茶水濺了一地。
她自己也搖搖晃晃,差點倒地的時候被香草一把扶住,拖著她將她藏進了衣櫃里。
衣櫃的門市竹子編的,有細細的孔可以清楚看見外面的情況,可是她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除了眨眼,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
若是香草有心害她,她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誰說古人純良,坑氣人來比現代人真是不遑多讓。可是她將自己藏在衣櫃里是何意?這種蒙汗藥藥力最多幾個時辰吧。
看著外面香草若無其事地打掃起她灑落的茶水,還不慌不忙地整理起房間,書敏困惑地想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