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屯子口到孫家明家里,這一路上他們踫到了不少人。
有人笑著給孫家明打招呼,還笑著說孫家明神氣了,竟然都買了自行車。
還有人笑著讓孫家明慢點騎別摔了。
說什麼的都有。
孫家明沒下車,帶著谷兒一路騎著,答著人的話,到了自己家的門前。
不少人看到了他車子後座的谷兒。
看到的人都面露驚詫,心里都起了不同的想法。
驚奇的,善意的,嫉妒的,不甘的,看不起的,各自不同。
周家那邊心里不舒服,沒想到孫家明竟然買了自行車,還帶著谷兒在屯子里瑟,這不是和他們炫耀嗎?這不是警告他們嗎?他對周谷兒這麼好,這樣護著,這不是打他們的臉嗎?
周家人心里都不舒服,可他們能怎麼樣?他們不能怎樣,只能心里憋屈。
另外的人看到,心里也都尋思,看孫家明這個樣子,對谷兒這閨女很上心,這代表什麼?他們也得多想想。
谷兒不想去想那麼多,有人對她好,她記住,她承情就是。
到了孫家,谷兒跳下了車,孫家明也下了車。
跟著孫家明進了院子的不止谷兒,還有幾個和孫家明交好的小子。
谷兒一進院子沖大家笑笑,就拿著包袱進了屋子,她怕有人問起包袱是怎麼回事。
他們圍著自行車看,有人撥動車鈴,有人模著直梁,有人還說要去騎兩圈,院子里一時熱鬧非凡。
谷兒進了里屋,孫家女乃女乃和趙大娘問怎麼回事,谷兒就告訴了她們。
「買了自行車啊,我倒是听人說過,說兩個輪子的騎上就能走,我還挺稀奇呢,一會兒讓家明弄進來給我瞅瞅。」
孫家女乃女乃很好奇,她還沒有見過自行車呢。
趙大娘也有些沒想到,孫家的日子她還是了解的,能不能買起自行車,能。
但家明不是那種很愛張揚的人,現在這時候卻買了自行車,家明這樣做,等于是張揚起來,她看了谷兒一眼,看來家明對谷兒是真的上心了。想讓谷兒也風光吧。
谷兒說完讓趙大娘回去了,她又和孫家女乃女乃說了幾句,然後去做飯。
等她做完飯把飯擺上了炕桌,院子里已經沒有別人了。
吃飯的時間孫家女乃女乃興致很高,還說那天讓孫家明沒事的時間騎車帶著她轉一圈呢。
谷兒知道孫家女乃女乃也就是說說,她下半身沒有力氣,是沒法坐車的。
洗碗的時間孫家明也跟了谷兒進廚房。
谷兒有些心慌,不似以往自在。
「女乃女乃她是什麼病?真的不能好了嗎?」。
谷兒不知道要說什麼,她看孫家明不吭聲,她只能找話。
「醫生也沒說清楚,在咱們屯子看過,他們也說不明白,前些年我說把女乃女乃拉到城里的醫院去看看,可我媽她不肯,後來我賺了點錢,要把女乃女乃拉去,女乃女乃又不肯,說好不了,她這麼大年紀了,也都習慣了,她死活不肯去城里,我也不好太拗了她。」
孫家明嘆息,女乃女乃的病他確實說不出個名堂,屯子里的醫生說不出名堂,水平不行,他要送女乃女乃去城里,那時間爹媽都不讓,說沒錢,說誰家的老人都是這樣的,哪有去城里的。
那時間他年輕,也沒有錢,做不了主,後來他手里寬裕了,女乃女乃又不肯去,說老了都這樣,要死也死在家里,死活不肯去城里是醫院,他只能隨女乃女乃去。
谷兒一愣,隨即恍然,這個年代屯子里是這樣的,很多人家的老人,都不知道是什麼病,反正有病了,就在家里養著,最多也就是在屯子里拿點藥吃,能好就好,不能好伺候走了,就是了。
有很多人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其實有不少人的病是可以治的,但就在家里等死。
可惜自己不是學醫的,不然可以幫著孫家女乃女乃看看。
「哦,要是以後有機會還是去城里看看,說不定就能治好呢。」
谷兒說了一句,她其實也知道,孫家女乃女乃癱了好幾年了,好的可能不大,但要是能看看,還是看看的好,起碼心里安心。
谷兒說完把洗干淨的碗控了水。
孫家明點著頭,伸手接過了谷兒手里的碗,然後擺放在了碗架上。動作非常的自然。
「谷兒。」
孫家明喊了一聲。
「嗯。」
谷兒一邊刷鍋一邊應著。
孫家明張了張嘴,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還是先別說了。
谷兒有些疑惑,怎麼喊了自己卻不說話呢?她放下手里的刷帚看向孫家明。
「沒事,我就是想問問你以後的打算。」
孫家明並沒有說出他想問的話,因為他覺得現在不太合適。
「哦,你說這個啊。」
谷兒一邊說著,一邊用舀子把鍋內的髒水舀到桶內。
「我還沒有想好,先賣冰棍賺點錢,等把欠你的五十還了再想別的。」
谷兒答的很隨意,對于以後她不是沒想,卻不能說。
「錢不急,你也知道我手里錢夠用,你別逼著自己,有啥事你就和我說,別不好意思開口。」
孫家明想說不用谷兒還,可他更明白谷兒不是那樣的人。
「嗯。」
谷兒點頭,給了孫家明一個笑容。
等鍋刷干淨,孫家明上前一步拎起了水桶,這水桶里裝的是髒水,他很輕松的拎著到了外面,找了個水溝去倒了。
谷兒看著他的背影,以前廚房里都是她和李花忙活,周麻子從來不進廚房的,這孫家明也是個男人,卻什麼都做,眼力也有活,自己不用說他都知道怎麼做,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谷兒又陪著孫家女乃女乃說了幾句,給孫家女乃女乃梳洗了下,她過了那邊去。
孫家明把她送過去的。
等孫家明離開,谷兒坐在炕上,手里拿著一個包袱。
藍色的包袱皮,里面裝的是孫家明給她買的衣服,她還沒有打開看。
谷兒的手模過包袱皮,這是第一次有人給她買衣服,上輩子李花給她買過,買過一次,她記得,那是她要嫁給張大的時間,就那一件衣服,養母還被養父打了一頓。
張大沒有給她買過,她自己買,都是最便宜的那種,女兒也從來沒有給她買過衣服。
谷兒心里五味雜陳。
她把包袱放在了炕上,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想了又想,她伸手打開了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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