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的政變注定會在南寧國的史書上寫下濃厚的一筆。
這一天,陽光和煦,樹葉經過前一天雨水的洗禮,仿佛都泛起柔和的微光,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泥土合著青草的輕香,一切都說明今天是個頂好的日子。可就在這一片祥和中卻隱藏著殺機,城中老百姓都在討論著梁家被滿門抄斬的一事。
「沒想到我們的皇帝主子年紀輕輕,就這麼有魄力,梁家說端就端。」
「就是就是,不過梁家早該治治了。」
「誰說不是呢。」
「叨擾了,你們說的可是梁國公的梁家?」
「你還不知道麼,這事早就傳遍了。」喝茶的人盯著眼前這個頭戴斗笠,把自己完全裹在披風里的男子,眼里充滿了疑問。
「可是梁國公不是兩朝的元老麼?」
「小伙子,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吧,听過黑漆皮燈籠,半天螢火蟲,粉牆畫白虎,黃紙寫烏龍,茄子敲泥磬,冬瓜撞木鐘,唯知錢與酒,不管正與公這樣的打油詩麼?這講的就是梁國公啊。不辦他辦誰啊。」另一個人接著說到。
男子道過謝就快步離開了。
「你說什麼?梁家真的就這樣完了?不會的,你一定是在騙我。」
「娘娘這是真的,皇上已經昭告天下了,詔書都發了。」
梁貴妃一下癱軟在地,「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貴妃娘娘,皇上說您時辰到了。」肖公公尖細聲音對著面前披頭散發的女人說道。
「皇上真的要我…我的命嗎,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女人用力掙扎想掙月兌出被太監抓住的雙臂。
肖公公一臉嫌棄看著,這個痴心妄想的女人,「貴妃娘娘,您父親可是犯謀逆大罪,皇上能留你們全尸,已經是看在您這幾年情分上,您就安心上路吧!」說完,會意看了幾眼拿著白綾的太監。
「不!你們不要過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皇上會這樣對我!」女人拼命扭動著脖子。
肖公公看女人還如此執迷不悟,厲聲道:「圈上去!」
白綾一圈一圈繞到女人白皙的頸部,幾名太監用力一扯,女人臉色從蒼白漸漸變得青紫,雙眼迷離。曾被人夸贊一時的貴妃娘娘就這樣隕落了,自古紅顏多薄命。肖公公看著眼前的尸體,也是一陣嘆息。「怪就怪你這一世冠上了梁姓,下一世投個好人家吧。」索性這是他最後一個差事了,不知道他的小徒弟以後能不能做到像他一般通透。
外面發生了什麼胥闌珊一概不知,她正在養生殿不斷地重復著啃幾篇令人頭疼的文章。雖說跟著蕭汝晟學習了一段時間,但是其水平就像小學生讀散文一樣。雙手撐著越來越重的腦袋慢慢的進入了夢鄉,蕭汝晟一進門就看到某只端坐在書案旁他的專屬位置上搖頭晃腦。
「朕倒是不曾想你能這麼安靜的做一件事。」
「啊?奴才沒睡,奴才只是……」
「……」看著邊狡辯邊擦口水的人,蕭汝晟覺得教書先生是多麼不怕困苦的工作,以至于翌日****在朝中大肆表揚了那些為師者。
「給朕備一籃隻果。」
「您要吃麼?一籃會不會有些多,奴才給您準備切好了端上來吧。」
「不用,朕要送人的。快些備好,稍後送到期遠閣」
蕭汝晟看著眼前令人安心的地方,全身心都放松了,這段時間一直不得空來看望,不知京娘過得怎麼樣,不禁放輕了腳步,緩緩移入室內。
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于平靜,只余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面偶然濺起的浪花,片刻後又恢復了寧靜。
「好。」
「皇上您怎麼來了?」京娘趕緊起身行禮。
「我不是說過麼,您不用總這樣,這不是折煞我了麼。」
「這是規矩,怎麼能亂呢?」蕭汝晟自知勸不了這個倔強的人,于是不再開口,隨著京娘坐了下來。
「听說梁家已經被連根拔起了,皇上心情應該不錯吧。」
「是呀,總算是除了塊兒心病。殺雞儆猴的事兒還是應該做的徹底點,不然梁家就白除了。」
京娘看著一臉淡然的人兒,突然想起什麼「太後最近常犯頭痛藥,老是說兒大不由娘,先帝在您這個年齡早就兒女成群了雲雲。老奴知道您還放不下蘭心姑娘,但是人總是要朝前看的,相信蘭心姑娘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您如此。」
胥闌珊走在路上覺得越走越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來。望著望遠閣三個大字,不禁感嘆宮里居然還有這麼偏的地方,望遠閣?是夠遠的。這是什麼地方?怎麼連個看守的人都沒有。胥闌珊正要往里走就听見皇帝的聲音傳了出來。
「我知道,但是京娘我就是放不下。」
咦,再說什麼呢?誰是京娘?胥闌珊努力的趴在門上偷看,無奈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
「不進來,杵在門口干嘛?」胥闌珊提著一籃子隻果,小心得讓進了屋。
「皇上,您的隻果。」胥闌珊將籃子小心得放在桌案上,頭都不敢抬一下。
「難得你費心還記得老奴的喜好。」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過。胥闌珊猛的抬起頭,眼前的這位儒雅的婦人不正是上次迷路時遇到的麼。
「怎麼是你?」她一個沒忍住,話就月兌口而出。
「闌珊不得無禮,這是朕的女乃娘,怎能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奴才錯了。」一臉委屈樣,讓蕭汝晟又不忍再說什麼。京娘看著兩人的交流,眼里有一道光芒閃過。
「您看我,一高興什麼都忘了,也不知道上個茶點什麼」
「這里有個奴才,哪用您親自動手。」聖上一句話,胥闌珊只能屁顛屁顛的跑去忙活。
蕭汝晟推開珊瑚長窗,窗外自有一座後園,遍種奇花異草,十分鮮艷好看,自是平時游賞之處。更有花樹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時夏末,風動花落,千朵萬朵,鋪地數層,唯見後庭如雪初降,甚是清麗。更重要的是,透過這怡人的景色能看到笨手笨腳的準備茶點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