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勝凝神收了思緒,翻身下馬,一旁的侍衛即刻上前為他撐傘,待他走近幾步,門內的男子突然驚呼了一聲,「是公子?!」
「什麼?是公子來了嗎?」。屋內隨即傳來驚喜的聲音。
門口的男子也是驚喜萬分的朝里面招手,「翠兒,你快來,快看誰來了!」
眨眼的功夫,一對夫婦便打著傘疾步走了出來,在看見常勝時,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讓他們有些激動。
「公子,這麼多年不見,您竟是和從前沒有多大改變!我方才在屋內一眼就認出您來了!」男子笑著,目光不斷歡喜又急切的打量著面前氣度不凡的男子。
常勝輕輕頷首,面上竟是露出了幾分柔和的神色,而此時對面的男子似是終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在前面帶路,「瞧我,光顧著高興,都給忘記了,公子進來坐!<快點進來坐!」
常勝不言,眸子輕移半分,緊隨其後的那些侍衛便意會,迅速將馬匹栓在了院子外,並安靜的在外頭等著。
男子見狀微微有些停頓,不過也沒多說什麼,交代著身旁的婦人快去準備茶水。
蕭亦琛隨後跟著男子進了屋子,亦如他猜想的那般,屋中的一切都很簡陋甚至粗糙,卻到處都是溫馨的痕跡。
「公子,別嫌棄,我這兒就是有點小。」男子靦腆的抓了抓頭,隨後拉開一條木凳,「公子一路奔波很辛苦吧?坐,坐,坐……」
常勝輕嗯了一聲,在那有些裂痕的木凳上坐下,目光淡淡的看著木桌上擺放著的那幾個樸素的茶杯,而此時剛才去準備茶水的婦人也快步走了過來,並殷切的給他倒了一杯茶。
而常勝此時也注意到婦人的背上正背著一個孩子,身旁還跟著兩個小孩,孩子清澈的眸子此刻也正在打量著他,稍小的那一個有些膽小,還一下躲在了婦人身後。
婦人呵呵的笑了聲,伸手溫柔的在兩個孩子頭上揉了揉,「你們兩個可真沒禮貌,都不知道打招呼!」
話音剛落,她似乎也注意到常勝一直出神的看著自己十歲大的兒子,連忙笑著說,「公子,他就是東兒,當年若不是兩位公子救了民婦,只怕……他就看不到這個世界了!東兒,快叫叔叔!」
「叔叔!」東兒猶豫的看了一眼娘親,還是乖乖的喊了一聲。
恩公?常勝沉冷的五官有些松動,記憶讓他想起了當年,而這個地方就是蕭汝晟還身為皇子的時候,一次落難和他一起躲避的地方。
那時,這對夫婦好心收留了他們,可是在林中,這懷了身孕的婦人卻被豺狼攻擊,性命危在旦夕,而那時正是蕭汝晟趕跑了那豺狼,還為她療傷,正巧又遇上婦人生產,最後兩個大男人忙手忙腳的給她接生,護住了她們母子的性命……
常勝心中有幾分顫動,想起那時候,他們還在這里住了七天,而那時的皇上……
他默然輕嘆了一聲,心中百感交集,沒想到如今偶遇,這里不僅房子變大了,孩子也多了,這對婦人的面容也有了些許改變,而昔日的故人呢……
「公子,那位公子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婦人淡淡的詢問聲,打斷了常勝的思緒,俊美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並沒有回答,不過在放下茶杯的那瞬,他抬手,「東兒,過來讓叔叔看看!」
那少年突然被點名,有些膽怯,婦人見狀拉著他走了過來。
常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眸子透著幾分感嘆,當年還只是一個嗷嗷啼哭的嬰孩,如今都已經長大了,長這麼高了!
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而這十年來的事情更好像一場夢境,他仿佛又看見了蕭汝晟抱著這個剛剛生出來的孩子時臉上開懷的笑容,他還記得那時蕭汝晟對自己說將來他做了皇帝,一定要做一個為天下百姓謀福祉的好皇帝。
突然,他眼神一變,想起了最近發生的事情,也想起了自己還在被追殺,皇後下落不明……是現在廟堂里那位狼心狗肺的人一手毀了這一切!
而這時,一旁的婦人忽然說道,「東兒,這位叔叔可是你的大恩人,沒有他,可就沒有你!來,給叔叔磕個頭!」
常勝眉峰輕蹙,立刻阻止,「不,嫂子,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
婦人不由得一愣,不僅僅因為他此時話中帶著的深意,還有身上的氣息,讓人不忍有些擔心,「公子,那位公子可是出了什麼事情?公子不要擔心,那公子心地善良待人又好,一定會逢凶化吉的。當年,你們真是宅心仁厚,這十年來我們也接待過不少客人,卻沒有再像你們這般豁達的了,公子放心,那公子一定會回來的!」
常勝眼神一變,猶如幽潭一般的深眸,被攪起了波瀾,「你怎麼知道……」
婦人無奈的笑了笑,目光中也有幾分落寞,「因為公子臉上滿是愁容,當年,公子和那位公子走在一起時,臉上滿是驕傲與膜拜,可是滿臉的光彩!可是現在……」
常勝下意識的模向自己的臉,眸底的暗光深深淺淺的晃動,竟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從前的他竟對蕭汝晟那小子有崇拜感嗎?一定是因為他幫他報了仇,所以自己那是感激。
嘴角輕抿,他臉上的苦澀又重了幾分,他已經忘記自己上一次和蕭汝晟一起開懷大笑一起暢飲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看待那個總是傲然一切的家伙如家人了,而今天他也一定要將這樣親人一樣的人,帶回來,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也要把他找回來
常勝心底的弦在這一刻繃緊,那種深入血肉的尖銳痛楚,讓他僵直了後背,眼神中竟是泛起了怒火!
屋子里的那對夫婦疑惑的對視了一眼,眉頭也深深的蹙起。
屋外,暴雨依舊傾瀉,雷鳴閃電還在持續,可是狹小的屋子卻突然沉默的如同一灘死水一般,若不是婦人背後的孩子被那雷聲驚得哭出聲,怕是連常勝都沒有發現自己此刻的情愫,而當他看見這對夫婦的表情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