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養成攻略 第四章 左相新夫人

作者 ︰ 十里雲

康順十年春,草長鶯飛繁花盛茂的季節,左相府喜鬧喧嘩,在蒂蓮三歲生辰這日迎入了新的女主人。

天還未亮之際蒂蓮便被外頭震天的鞭炮聲吵得心煩暴躁,咬著牙坐起身喚了青進來,一邊繃著小臉一動不動任她擺布,一邊心里咒罵這新鮮上任的繼母,就憑這第一日便吵得她不得安寧,蒂蓮決定不喜歡她。

三年的時間,自蒂蓮會說話會走路起,松園西廂的僕從換了一波又一波,只有謝氏的陪嫁婢女青還安安穩穩的佔據著西廂大姑姑的位置。

日夜伺候她,青對蒂蓮的喜好了解甚詳,看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知其心思,貼心程度絲毫不比愛女成痴的左相大人差。

白女敕女敕的小臉板著,小嘴微抿都是不開心的征兆,當看到蒂蓮清澈月潤的大眼微微眯起,青的手便顫了顫,這是小姐要整治人的征兆。

垂著眼細心整理了蒂蓮的衣裳,青將她抱到妝鏡前,持了玉梳輕柔為她綰包包,一邊悄悄打量她,小聲開口,「小姐今日這身衣裳,是相爺特地吩咐了人做的。」

視線從鏡中梳著兩個小籠包的女圭女圭臉上下移,秋香色的淺桂籠紗內墊天水碧羅緞交頸半臂小褂,衣襟的邊緣與袖口細細密密點綴著朱紅海棠,腰際兩側是她每件裙衫都會有的銀枝血瓣並蒂蓮,織錦藤蔓古雅優美,下著玫粉色百褶小裙子,踩著尖尾嵌明珠的小蓮鞋。

除卻頭上這兩個包包髻,怎麼看鏡中的女圭女圭都像個小精靈。

淡淡撇了撇嘴,蒂蓮從凳子上跳下來,側頭看向半掩的朱木,「爹爹可是迎親去了?」

青抿嘴一笑,彎身牽住蒂蓮的小手,輕柔哄她,「相爺走前便來看過小姐了。」,見蒂蓮漂亮的玉面終于緩和,青蹲子,與她對視道,「小姐可是不喜歡新夫人?」

清靈靈的月眸眨了眨,蒂蓮蹙著眉頭道,「我一定要喜歡她嗎?我不喜歡叫別人娘。」,她不喜歡叫任何人娘,誰也別想佔她便宜,單憑這一點,那位新進門兒的繼母就不討人喜歡。

清秀溫和的眸色微動,青清柔笑著撫了撫蒂蓮的小臉,低聲囑咐她,「奴婢知道,小姐心里一直是思念夫人的;但是無論有多麼不喜歡新夫人,小姐答應奴婢,不要跟她做對,好麼?」

蒂蓮無語,她一點也不怎麼思念謝氏,青你真是誤會了,不過這樣誤會也好,就當她思念謝氏才不喜歡新夫人吧。

「妹妹。」,清稚高昂的叫聲傳來,隨即聲音的主人一把推開門沖了過來。

蒂蓮蹙眉側頭,看著今日一襲錦藍新衫打扮的光鮮亮麗總算有些貴族少爺模樣的七歲男童,瞪著眼罵道,「江蘺!你下次再這樣推我的門試試!」

回頭看了一眼搖晃著停穩的房門,左相府庶出二少爺江蘺嘿嘿笑了一聲,湊到蒂蓮跟前討好的認錯,「花轎快到門前了,我這不是著急喚妹妹來看新夫人麼。」

狠狠白了他一眼,蒂蓮哼了一聲昂著下巴道,「誰稀罕瞧她。」

秀美漂亮的圓圓臉上浮現不解,江蘺歪著頭看蒂蓮,喃喃道,「妹妹不喜歡新夫人啊。」

這個小白痴,如今江家難道真有人是喜歡新夫人的?喜歡她才見鬼呢。

毫不客氣的斜了一臉白痴的江蘺一眼,蒂蓮叉著腰吼他,「愣著做什麼,還不走?」

蒂蓮這位新晉的繼母,出身實在尊貴,乃是皇帝老兒最疼愛的長女,封號盛華,這位盛華公主出生時皇帝老兒還在龍潛,乃是唯一一個在王府出生長大的龍子鳳孫,皇帝老兒所有的女兒里,也只有這位敢在宮中跟皇帝老兒對著干。據說因著太過迷戀江洛修,這位盛華公主硬是拖到二十四歲還不肯嫁人,皇帝老兒軟硬兼施也沒能磨過她,終于在左相府沒有女主人的三年後下了道逼迫的賜婚聖旨,實在無恥至極。

聖旨說了,要麼娶公主,要麼嫁女兒。世人皆知江洛修此人城府睿謀冷心無情,偏偏只有一個弱點,便是愛女成痴,皇帝要把他才三歲的寶貝命根子許給五皇子當童養媳,能忍?絕對不能忍。

兩相權衡,反正左相府遲早會迎新夫人,娶了便娶了吧。

一個是權傾朝野的左相,一個是皇室最受寵愛的公主,這樣的婚姻,相府今日沒有被前來奉承巴結的人們擠得水泄不通,已經令蒂蓮慶幸非常了。

公主下嫁儀式果然繁復,蒂蓮和江蘺掩在相府大門的後面透過人群的腿縫觀看新娘子下轎,那十六人抬的純金雕鳳紗幔瓖珠鳳凰振翅的鑾轎,實在晃人眼目,如此便罷了,居然要江洛修跪迎。

這要是跪下去還不夫綱不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只跪天地跪父母,外加一個皇帝老兒,饒是你公主怕是也承受不起這一跪吧?

蒂蓮挑著眉,見江洛修只是淡淡掃了那喜官一眼,喜官便知趣的掀過尷尬進行下一步,不由滿意的點點頭。

江丞相不跪,誰能奈他何?既然是求著人家娶的,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

鳳冠霞帔的盛華公主亦沒有計較,溫順的扶著婢女的手下了鑾駕。

之後的禮儀便似瞬間降低了規格,和蒂蓮所了解的普通官達娶妻絲毫不差,這位盛華公主下嫁,這次是真正的下了位分啊。

看著眾人擁簇著往禮堂去,蒂蓮雙手環臂撇了撇嘴,睨了身後的江蘺一眼道,「走吧,看他們拜堂,還不如去尋雪域玩兒。」

見她轉身往花園子的方向去,江蘺一臉茫然詫異,左右看了看,終于還是拔腿跟過去。

「妹妹,我听姨娘說了,一會子我們還要到新房去給新夫人請安呢。」

「請安?」,不置可否的挑了挑聲,蒂蓮順著府上蓮湖的九曲橋緩緩踱著步子,一邊打量湖面上的蓮葉瓊花,一邊漫不經心的道,「你和江邟跟陳姨娘去請安吧,我忙著呢。」

秀氣的眉心輕蹙,江蘺嚴肅道,「妹妹你這樣,會和新夫人落下隔閡的,她以後趁爹不在,欺負你怎麼辦。」

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蒂蓮回頭睨他,「欺負我?」隨即不屑的嗤了一聲。

盛華公主真的敢對她下手麼?她那樣戀慕江洛修,是腦子壞了才有膽子對她下手,睿智如江洛修,什麼手段能瞞得過他的眼,盛華公主但凡有些智商,怕是也只會費盡心力討她歡心。

正在蒂蓮對江蘺的小白程度了解再提一個高峰時,兩人所處的湖亭一頭傳來一聲呼喚。

「小蓮兒!」

蒂蓮側頭看去,一行三人,後面兩個身量相當,左邊的一襲淺藍江水紋素袍玉冠束發,面貌白淨溫和,正是江家庶長子江邟;右邊一個湖碧錦織銀墊華服,上有烏線湘繡的振翅蒼鷹,烏黑的發髻由銀冠綰著貫插一支碧簪,修眉鳳眼矯健勃發,不是謝家嫡長孫榮國公世孫謝珩源是誰?

至于奔在二人前頭,一襲天水碧錦繡越鯉雲珠碧玉冠通身寶氣面貌英朗,此刻揮舞著手臂笑的燦若朝陽的,正是榮國公府三少爺,京都有名的混世小魔頭謝珩煦。

每次見到謝珩煦,蒂蓮便覺得一陣頭疼,這位頑劣胡鬧沒個正經滿肚子餿主意的三表哥,比起江蘺這個白淨純潔的小白痴,要讓人受不了的多。

一步奔到近前,蒂蓮便被謝珩煦雙手抱了起來,掉在半空飛舞了一圈,頭暈目眩之際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打在謝珩煦頭頂,咬牙笑著。

「放我下來!」

她雖然思維是個成年人,但到底身嬌體軟體質上還是個女乃女圭女圭,即便是氣到不行大罵出口,看在別人眼里也只覺得可愛非常。

謝珩煦漏齒一笑,白森森的牙齒晃人眼球,緊緊抱了抱懷里的小身子,轉身將蒂蓮放在湖亭的大理石桌面上與他對視,笑嘻嘻的問道。

「小蓮兒可有想念三表哥,我今日來給你帶了好東西。」,言罷神神秘秘的挑了挑眉頭。

想念你?蒂蓮扯著唇角干笑兩聲,謝珩煦如今在國子監就讀,每月可休假四日,而這四日里上午呆在謝府,下午便到左相府,不用過晚膳是不肯離開的,甚至有幾次還夜宿不歸。蒂蓮會想他是不可能的,但卻對他口中的好東西有著萬分的興趣。謝珩煦之所以被人稱為混世小魔頭,就是瞎玩闖禍的本事最大,試問京都內三街五巷上至酒樓下至勾欄甚至于賣燒餅的小販,哪個不識得他?但凡蒂蓮想要什麼新鮮物事,找謝珩煦絕然不會失望。

拍了拍白女敕女敕的小手,蒂蓮月眸彎彎伸出食指沖著謝珩煦勾了勾,笑眯眯的道,「還不拿出來。」

呲了呲牙,謝珩煦挑著眉梢道,「你喚我三表哥,我就給你。」

月眸微眯,笑意收斂,蒂蓮抬腳毫不客氣的踢過去,「還不拿出來!別讓我重復第三次。」

眉心緊蹙,謝珩煦靈活的側身躲過,撇著嘴嘀嘀咕咕的道,「小蓮兒你就不能對我好點,枉費我費盡周折給你找到這個東西,真是世風日下。」,見蒂蓮瞪眼,連忙自懷里掏出藏匿的東西雙手奉上。

斜了他一眼,蒂蓮伸手接過隨手翻開垂目一眼,隨即一臉驚喜,「好啊,果然是你謝珩煦!」,將手中藍皮股線的書卷住,蒂蓮笑著敲了謝珩煦肩頭一下。

謝珩煦聞言揚了揚下巴,一臉得意洋洋。

「又是什麼怪東西。」,撥開探頭打量的江蘺,一旁靜觀片刻的謝珩源上前一步,冷峻著臉伸手扯過蒂蓮懷里的書,鳳眸低垂掃了一眼,隨即薄唇緊抿凌厲的看向謝珩煦。

陽光清朗的神色一暗,謝珩煦退後半步縱了縱肩一臉‘不關我事’的道,「是小蓮兒開口,我才。」

不屑的看了眼叛徒謝珩煦,蒂蓮抬眼對上冷肅著面孔的謝珩源,昂著頭伸手,理直氣壯,「還給我。」

卷住手中的書敲了敲桌邊,謝珩源靜靜看著蒂蓮慢悠悠的問道,「這是蓮兒送與姑父和盛華公主的賀禮?」

面對這副死人臉,蒂蓮抿抿唇,這個素日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看著就冷情冷欲的人,是不會體會到她欣賞這些春情野書時的快樂的,懶得與他解釋,無奈的晃了晃攤開的小手,「快還給我。」

「蓮兒。」,清淡的語氣略沉,謝珩源收手將書塞到自己衣襟里,一臉淡漠不予解釋的道,「下不為例,你若再如此玩鬧,我便將這本書上交祖母了。」

拿謝夫人威脅她?月眸大睜,視線從謝珩源的胸前上移到他冷清面無表情的臉上,蒂蓮咬著後槽牙笑,「你贏了,謝珩源。」,該死的大木頭,不要落到我手里。

望著她鼓著臉蹙眉一臉憤懣的小模樣,配在這張漂亮非常的小臉上實在是可愛至極,謝珩源眼底浮現笑意,這個丫頭明明這樣小,偏偏要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實在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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