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識蒂蓮的人都知道,她這人此生缺點有兩個,一則是護短,二則是護食。
自從有了身孕,蒂蓮覺得她不止護短,而且更護犢。
肚子里這個如今雖然還是個丁點大的小豆丁,但到底還是她的孩子,而且是她和謝珩煦的孩子,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對這個孩子有絲毫的不敬和疑咄。
所以不止謝夫人氣的手都抖了,便是蒂蓮也不由停下將要跨出門的腳步,緩緩轉過身來。
黛眉月眸清麗淡漠,她絕色的面容冷的好似砌了冰霜,聲線悠緩的開口。
「李小姐,看來你雖然享了幾日貴族的福分,但該學會的卻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這話是人皆听得出是有多不屑,這更加戳痛了李氏的痛腳,她扶著肚子站起身,昂著下巴倨傲的嘲諷道,「怎麼,被我說中了事實,三少夫人惱羞成怒了?」
蒂蓮素來是如此,心里越怒,面上越平靜,她笑的眉目彎彎清美的好似梨花白月,雙手置于月復間優雅的踱了幾步,直到與李氏面面相對才停下。
「李小姐,我們京城的貴女,從來不會與那些咬上門的下等人斤斤計較,因為那樣會有失大家閨秀的身份。惱羞成怒咄咄逼人,素來不是貴族的家教。」
這罵人不帶髒字的本事,著實得了謝夫人真傳啊。旁听的眾人不由心下唏噓。
尖利的丹寇掐入了手心,李氏怒極反笑,尖銳道,「大家閨秀?三少夫人也算是麼?自我李婧入京城那日起,可是听聞了不少三少夫人在外的名聲,听說什麼無視禮教不守婦道,時常因著生意與外男混跡在一處,更是與雲侯同進同出,連陛下都被你所迷惑,甚至賞賜了八尾鳳釵,我說的可對?」
「李小姐。」,蒂蓮面上浮現端雅的笑意,「我江蒂蓮素來敢作敢為行得正坐的端,旁人的訛傳我從來不在意。不過眼下可是在宮里,李小姐如何出言諷刺我皆不要緊,畢竟我是不放在心上的,可你居然隱晦的辱及陛下的龍譽,這若是傳出去,可視為冒犯聖威,是要處以鞭撻之刑的,你可想好了?」
蒂蓮這番話雖然有些欲加之罪的嫌疑,不過李氏這樣沒輕沒重,這樣明晃晃的惹怒謝家,著實是自尋死路,故而眾人皆沒有開口要為她求情。
李氏撫在月復間的手微微收緊,眉目倒豎冷笑道,「怎麼,這個時候還想要皇帝給你撐腰,三少夫人果然是大本事,反正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孕婦,如何也是斗不過你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月眸笑彎,蒂蓮上前半步靠近她,清柔細語道,「知道自己斗不過,還要不知死活的招惹,你這樣做母親,可真是失職。」
‘母親’這兩個字眼,著實刺著了李氏的軟肋,她如炸了毛的母雞兀然尖叫道,「江蒂蓮!你敢傷我的孩子!我詛咒你不得好死!」,言罷護著肚子退了兩步,警惕的等著蒂蓮。
她這聲尖叫著實嚇人,令殿內眾人皆目瞪口呆的變了臉色。
蒂蓮不為所動,垂目柔和的看著她的月復部,「詛咒什麼的,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了吧,你哪怕是慣于惹禍,如今也是母親了,替你的孩子積些德吧。」
李氏本便是脾氣暴躁的潑辣性子,眼下簡直要被她不溫不火卻口舌如劍的態度激的發瘋了。
「你倒是為你的孩子積些德吧!這樣恐嚇同為孕婦的我,你就不怕我的孩子有好歹,你的孩子也得報應!!」
清美的面上淺含笑意,蒂蓮似是頗為欣賞她這副暴躁失態的模樣,那神情間的愜意著實讓人望之生寒。
「你的孩子會不會有好歹我是不知道,不過,我的孩子,我是有能力護他周全的,不勞你費心。」
眼見李氏氣的渾身發抖目呲欲裂,謝夫人心下一陣不安,生怕這粗鄙的女子發怒便傷了蒂蓮,于是揚聲喚道,「好了,蓮兒,咱們回府吧,她的言行與教養日後自有人管束,你就不要費心替別人管教孩子了。」
蒂蓮清應一聲,眼睫低垂轉身步到謝夫人身邊,扶著她跨出了門。
偏殿的門外,正站著一個人,黑衣白披風腰間佩劍,正是安帝的近衛莫觴。
見她們出來,莫觴冷峻的面上有些復雜,鷹眸一側看向蒂蓮,微微躬身一禮,「老夫人,蒂蓮小姐,莫觴奉旨護送二位出宮。」
蒂蓮淡淡勾唇,謝夫人溫沉一笑道,「那就有勞莫侍衛了。」
莫觴回以一笑點頭,伸手欲為二人引路,然而只覺眼角一物凌空而來直沖蒂蓮膝骨,不由眉目一戾一把將護住蒂蓮側開半步。
變故發生的太快,若非莫觴在,那擦著她裙際而過的暗器便要傷了她,蒂蓮面色清冷回頭看去,便見一枚小巧的四菱飛鏢嵌在地面的磚縫內,銀芒刺目。
「蓮兒!」,謝夫人驚呼一聲一把攬住她上下打量,在目及她被鋒利的飛鏢割破的裙擺時,不由眉目凌厲看向偏殿之內,大聲厲斥道,「放肆!敢在宮里行凶,你好大的膽子!!」
殿內眾人已經被這突來的變故嚇得呆住,除卻李氏站在殿門處倨傲的冷笑一聲,旁人皆是微微顫抖白了臉色。
眼見這女子絲毫不顯懼怕與悔意,反倒一副理所應當不以為意的模樣,便是莫觴也難免怒火中燒,「來人!將這毒婦拿下!」
蒂蓮站在原處,靜默瞧著李氏被御林軍押解著帶走,到得她身邊還冷笑的睨了她一眼,那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英勇與自負,著實讓蒂蓮心下贊嘆惋惜。
她實在不忍心看李氏繼續這樣愚蠢下去,便是替她肚子里的孩子有這樣一個沒腦子的母親惋惜,蒂蓮也想點醒她。
「李小姐覺得,今日傷了我,陛下真的會看在宣伯侯的面子上不與追究?」
看出她眼底的憐憫,李氏面上的得意收斂,眉心緊蹙。
蒂蓮嘆了口氣搖搖頭,「不要說你此次偷雞不成蝕把米,便是我真的被你傷了,就算陛下因著重用宣伯侯府可以網開一面,可他頂得住謝家和相府的壓力嗎?你不過是個女兒,宣伯侯不會為了你讓陛下難做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