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早朝後宮門大開,京城內權貴命婦紛紛入宮為大皇子及冠禮賀喜,然而今日許多人心中皆心知肚明,這喜賀的還不只是大皇子成年。
謝家人亦要入宮,留下蒂蓮與謝珩煦,等到眾人皆走了,二人也收拾過出府,徑直出了城與雲世禮會合。
雖是上山,但山路卻也平坦,馬車駛到半山腰的雲家祖墳別莊時,已是一個時辰後。
謝珩煦利落的跳下車,回身扶蒂蓮下來,雲世禮與駱伽已等在前面,二人便抬步跟上。
踩著腳下微濕的青石路,駱伽掃了眼四周,不由搓了搓胳膊,搖頭嘆道,「不過三年的功夫,這荒草倒是更見茂盛。」
蒂蓮也想起上次駱伽陪著她離開京城北上,二人曾在這別莊密室藏匿了幾日,當時駱伽亦是一臉故作鎮定。
「駱伽。」,她忽然出聲,看駱伽扭頭,便低低緩緩的道了句,「听說陰潮之氣重的地方,是會越來越荒蕪。」
駱伽面色一僵,氣的咬牙瞪她,「你能不能別這麼人!」
蒂蓮忍俊不禁,咯咯笑出聲,抬眼看向攬著他的謝珩煦,清笑道,「你還不知道吧,駱伽怕鬼。」
謝珩煦眉峰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駱伽,沉凝一聲,「哦,眼下知道了。」
駱伽聞言氣的鼻子險些歪了,磨著牙反駁,「駱爺我會怕鬼?虛的踫都踫不到的玩意,笑話!」,言罷一甩袖子,大步往前去了。
雲世禮見狀回頭看了蒂蓮一眼,溫和笑道,「這樣說來,當初卻是委屈駱伽了,讓他在這里住那幾日,擔驚受怕的,實在罪過。」,話語里頗帶幾分刻意的感嘆。
他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駱伽瞪了瞪眼,抬腳狠狠踹向緊閉的黑漆宅門。
雲世禮微微挑眉,負著手踱到他身邊,靜靜看著印在門上的腳印,緩緩道了聲,「青天白日,不要吵人清夢,小心半夜上門尋你。」
駱伽徹底炸毛,跳腳罵道,「大爺的!有完沒完!」
三人紛紛笑出聲,緊閉的宅門亦隨之而開,探出頭的不是別人,正是倉伯。
視線掃過幾人,在謝珩煦身上頓了頓,倉伯躬身一禮,「侯爺,蒂蓮小姐。」
雲世禮點點頭,帶著幾人入內。
這是謝珩煦頭一次到雲家祖墳,一路走過他不由細細打量,待到了供奉祖宗排位的祠堂,面對祠堂前排列整齊的數十個磚砌墳冢,謝珩煦一邊扶著蒂蓮跨過門檻,一邊低聲道。
「這宅子,與雲侯府的格局一般。」
蒂蓮輕‘嗯’一聲,看著雲世禮去開密室的門,便為他解惑道,「這里的格局還是雲侯府初建時的樣子。」
排列著靈位的層隔挪開,漏出後面緊閉的石門。
雲世禮上前觸踫開關,一邊吩咐倉伯,「倉伯去吧,不必管我們。」
目送倉伯離開,幾人前後陸續下了石階。密道里潮濕寒涼,謝珩煦將蒂蓮抱在懷里,一邊借著石壁上夜明珠的光澤打量兩面的壁紋。
越漸靠近密室時,兩面牆壁上便出現了如雲世禮之前所說的五色梅。
然而這些梅花都是一朵一朵零零散散,並不是成枝開放。
蒂蓮也看到了這些五色梅,看起來是人雕刻上去的,涂料色澤的順序與屏風上的是一樣的。
到得密室內,燈燭通明猶如白晝,駱伽徑直坐到桌邊的木凳上,謝珩煦亦扶著蒂蓮坐下,掃視一眼這屋內的擺設,對著那寬敞的木床挑了挑眉。
轉目看向駱伽,眸色微深,「這密室里,獨有一張床?」
蒂蓮聞言面色一頓,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雲世禮已自牆角的書架上取了一本古舊的書本,踱步回到桌邊,聞言挑眉看了看駱伽,眼底浮現戲謔笑意。
駱伽趴在桌面上,唇角抽了抽,「你放心,我是睡在地上的。」
謝珩煦聞言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沒再追究下去,而是與蒂蓮一起看向那書冊。
蒂蓮慢慢翻看著,這是一本隨手畫冊,里面千篇一律都是五色梅,有零散的,殘缺的,畫冊內仿佛記錄了畫這五色梅的人畫技的進步,越往後,便越立體。
這些畫像是設計草稿,從隨手描摩,到細細描繪,從平面彩繪,到立體彩繪,最終看到了五色梅玉佩的形狀。
看她翻到最後,雲世禮修長的手指了指末尾的畫,「就是它,祖父精心挑選親自雕琢的玉佩,正是這幅畫的樣子。」
蒂蓮可以肯定,吉康公主穿越來之前,定然是個設計師,而從前面的畫來看,多是些梅樹,應當是個園林設計師。
只是……,最後的疑點居然還是一枚玉佩。
「子煦,墨玉你可帶著?」
謝珩煦聞言,自袖中取出墨玉貔貅佩遞給她。
蒂蓮將玉佩拿在手中細細翻看,一邊清聲道,「你們在這密室中再四處看看,或許能發現暗格或地圖之類的東西。」
三人聞言對視一眼,紛紛散開在密室何處打量起來。
蒂蓮盯著手中的玉佩和畫冊上的五色梅玉佩左右比對。
一個是沉秘的墨綠硯黑,一個是炫目的五彩斑斕。
可老侯爺分明與世禮說過,等他見到一整枝盛開的五色梅,便會知道雲家密基的所在。
「一整枝五色梅,一整枝……,一整枝?」,喃喃自語,蒂蓮目光定在五色梅黑色的花瓣上,看了看手里的玉佩,月眸流轉波光微亮。
若是現代的園林技術,培育出五種顏色的梅花當然不是難事,可哪里有一棵梅樹開出的每朵花花瓣都是五色的道理?這分明是天方夜譚。
除非……。
「我們要尋的,是五枚玉佩!」,她突然出聲,倒是讓謝珩煦三人紛紛一驚。
「五枚玉佩?!」,駱伽斜著眉怪叫一聲。
這時,雲世禮自書架前返回,將手中的東西鋪展在木桌上,「你看,是一張山河圖。」
謝珩煦與駱伽也一同圍上前,謝珩煦蹙眉道,「這是夏蘭最東邊的野摩龍嶺,因著山脈環聚地勢偏僻,又多為綠林門派的聚集地,故而朝廷從來不去多管。」
他是帶兵打仗的,自然一眼便分辨的出來。
而一旁的駱伽則撫著下巴沉凝,一指點上地圖中央朱筆描繪的小梅花標記,「這是燕峽山南邊的峪澗,正是江湖門派林立的中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