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站在蒂蓮身前,她看著走過來的蘇家人,神情間有幾分苦澀與復雜。
蒂蓮將她的為難看在眼中,心下嘆了口氣,抬眼看向以成國公蘇磷為首的一行人,粗略算過男男女女也有二十幾,這樣豐厚的子嗣血脈,這京城怕是也獨這一份了。
這些人瞧著皆是一身書卷氣,他們自成一種清傲的風采,站在一處,便讓人覺得這是獨有的圈子,是蘇家人與生俱來的不凡,旁人難以比肩與融入。
當然,懷恩伯蘇寒一脈,顯然與他們不是很融洽,因為蘇寒帶著夫人和蘇瑾三人走在隊伍的最後頭,雖是一路來的,卻像是兩路人。
遠遠的視線一對,蘇寒與蒂蓮紛紛笑了笑頜首示意。
「妹夫,真是巧了,竟是一個前後腳到的。」,正此時,到得近前的蘇磷溫儒一笑,與謝承繼相對禮了禮。
只<不過蘇磷雙掌一搭廣袖敞開,行的是文官禮;而謝承繼則是抱拳,行的是武人禮。
伸手不打笑臉人,謝承繼亦朗聲笑喚了一聲,「舅兄。」
見二人行過禮,站在蘇磷後一步的華服女子便上前半步,正是蘇夫人,她端莊精細的容顏上浮現著頗為親切自然的笑意。
「上次妹妹壽宴後,至今已是數月不見了。」,視線在蒂蓮和世子妃白氏身上一一帶過,「這時間過得眨眼快,不止蒂蓮的身子這樣重了,听說世子妃也再次傳了喜訊,真是雙喜臨門可喜可賀。」
蒂蓮淺淺一笑,月眸微彎。她身邊的世子妃亦抿唇一笑,垂著目沒有應聲。
蘇氏聞言,眸色微動,笑道,「喜事麼,也還是陛下冊封了太子的喜事最大。今日是來賀華府的喜事,咱們便不要喧賓奪主,別在這里耽擱了,快進府吧。」
蘇夫人笑著頜首,看向身邊的蘇磷。
蘇磷溫儒沉和一笑,伸手示意謝承繼先請,而謝承繼,自然也禮讓,要蘇家先行。
蒂蓮靠在謝珩煦身前,清淺含笑看著二人互相禮讓,清透烏亮的月眸寧靜無波。
最終,還是二人並肩而上,身後眾人便一左一右排成列,跟隨著二人一同入府。
周圍觀看了半晌的眾人看到這等情形,自然不免有些失望,一山不容二虎,本以為今日能看兩家分個先後,也算是有個茶余飯後的話頭可嚼,可惜沒能如他們意。
兩府人紛紛進了府門,府上也早已得了消息,未等到達宴客的花園子,便見前頭華少菊一行七八位年齡不等的男兒快步迎了出來。
到得近前,以華少菊為首躬身一禮,畢恭畢敬喚了聲,「少菊見過榮國公,成國公。」
「世孫不必多禮。」,謝承繼沉呵一笑擺擺手,蘇磷亦溫沉一笑頜首。
安帝默許了華家搬回華侯府,便是昭示了他認同華家重新承爵,華少菊雖是排行在三,但作為府中嫡長孫,依舊順理成章成為華侯世孫。
蒂蓮垂目淺笑,注意到左側方蘇家幾個兒女時不時側目盯著這邊,不由側首看向謝珩煦,俯在他耳邊正要說什麼,卻被華少菊的話打斷。
「蒂蓮小姐,別來無恙。」
眾目睽睽,這是做什麼?
蒂蓮盈唇微動沒有再與謝珩煦說,而是轉首抬眼看向華少菊,看他鷹眸清潤直直瞧著自己,不由淡淡勾了勾唇,輕輕頜首並未說什麼。
然而華少菊突然這一出,已引得蘇家人紛紛打量她,如芒在背的目光,令蒂蓮尚算柔和的眸色冷了冷。
華少菊清朗一笑,上前半步睨著蒂蓮道,「如今少菊果然回京了,雲侯與蒂蓮小姐可曾說過,要在食客歡為少菊擺宴接風,不知可還算數?」
當日在江州被他攔住,早八百年前的話,不過隨口一說,這人倒是也值得銘記于心。
蒂蓮心下暗忖,面色卻淺笑沉靜,「南海的生意多虧得華府相助,菊三爺若是肯賞光,這接風宴,自然是要擺的。」
華少菊聞言鷹眸溢出笑意,「那改日再約。」,言罷側身示意,「諸位請隨少菊來。」
今日的花宴擺在華侯府的後宅觀景園,因著府上之前荒廢多年,園子里的景致並沒有深夏芬芳的崢嶸,而是因著刻意擺設的上千盆各式蘭花而婉約莊雅,倒也算賞心悅目。
謝蘇兩家人的到來,引起散落在園子里的眾家賓客注意。
襯著人煙聚集在一處寒暄熱鬧之際,謝珩煦扶了蒂蓮離開,尋了偏遠些的一處亭子內落座。
隔著半塘碧湖看人煙稠密處,蒂蓮扯了扯謝珩煦的袍袖,側身伏在他耳邊低語,「我瞧今日蘇家有備而來,一會子無論是何事,咱們若是能旁觀便不要插手,若是不能,你也要听我的話行事。」
「今日太子必然也會來,蘇家即便要折騰什麼ど蛾子,有他壓著,掀不起大浪」,謝珩煦不以為意,薄唇微不可動道了一句。
蒂蓮搖搖頭,看向碧湖對面已散開的人群,視線流轉,發現了雲世禮的身影。
他今日依舊一襲月白錦袍清絕出塵,與他對面而立的,正是笑語和熙的華少菊。
二人不知說著什麼,片刻後便互對行禮各自分開。
雲世禮遠遠看了蒂蓮二人所在的方向,負手緩步往這廂走來。
眼瞧著他路過處引起眾家閨秀掩面覬覦的偷看,謝珩煦挑了挑眉,睨著蒂蓮在她耳邊吹風。
「翩翩公子溫潤如玉,這抬手投足間,不知引得多少芳心暗許。」
這人,又來了。
蒂蓮側頭嗔了他一眼,「我比你更希望他能娶得賢妻覓得良緣,你不必總在我耳邊煽風點火。姻緣一事,還是要他自己尋覓的,你別搗亂。」
蒂蓮已覺得虧欠雲世禮太多,著實不想做讓他為難和生氣的事。
謝珩煦撫了撫鼻梁,看雲世禮進了亭子,便沒再開口。
海藍的桃花眸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盯著蒂蓮,溫笑道,「什麼時候說過要為華少菊擺宴接風,這可真是意料之外。」
蒂蓮清笑,「不過是自星隕回來時,在江州被他攔住,當時隨口敷衍的。」
雲世禮掀袍落座在石凳上,失笑眨了眨眼,「你是隨口敷衍,人家隔了近一個年頭卻還記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