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頭的蠻西和駱伽又起了什麼爭執,屋里的謝珩煦目不轉楮的看著床上的人,腳步輕抬緩放挪到床邊。
他屈膝坐在床榻邊的腳塌上,想去抱她,去親她,可自己一身寒涼濕衣,又怕讓她受了寒氣。
魂牽夢縈日思夜念的人兒就在眼前,謝珩煦揪了盡兩個月的心總算是緩緩放松下來。
他趴在床邊,一眨不眨的看著蒂蓮的眉眼,都要生了,她面頰上倒是豐盈了些,本以為奔波在外會辛苦,沒想到還張了些肉。
薄唇淺淺勾起笑意,謝珩煦終是沒舍得吵醒她,伸手將錦被掩了掩,便就地坐在床邊,終是疲憊的合上了眼。
翌日,蒂蓮因睡得早,也醒的早。
思緒清醒時並沒有睜眼,而是習慣性的先抻了抻腰,等意識到床邊的位置是空的,不由詫異蠻西今日起的如此早,半晌不經意`.``的掃了一眼。
然而一眼看到的,不是空床榻亦不是蠻西,竟然是歪坐在地上趴在床邊睡得雷打不動的謝珩煦。
她一眼定住,險些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眼也不敢眨的看了半晌,蒂蓮支著手臂費力的坐起身,因著肚子沉重也坐不直身子,眼下即便的窩著卻也不覺難受。
她看著謝珩煦衣袍褶皺發絲凌亂,如今面色又疲憊成這般模樣,分明是急著趕了許久的路,定然沒好好洗漱亦沒好好休息過。
禁不住素手抬起,試探著撫上他明顯消瘦了的面頰,蒂蓮眼眶一熱,覺得滿心委屈,手上便使了些力道,埋怨的喚道,「謝珩煦!」
謝珩煦本便是習武之人,五覺靈敏,如今不過是因為多日趕路身體疲倦,又因著守著蒂蓮放下了心緒,才睡的沉了些,然而她這一推一喊,他當即便驚醒了。
眸子猛的睜開,連忙抬頭看去。
便見蒂蓮盈唇微抿眼眶微紅,似是受了頗大的委屈,那縴細的玉臂支著床榻,費力的模樣,好似要支不住她沉重的身子。
「蓮兒!」,連忙自地上起身,也顧不及腿上的酸麻,小心翼翼的扶著她,將枕頭豎起靠在她背後。
看他這副發絲凌亂形容消瘦還胡茬滿布的模樣,配上那副小心翼翼和體貼,蒂蓮不由又覺得好像。
「一大早起來,你便用這副鬼樣子嚇唬我!」
鳳眸微怔,謝珩煦面露無奈,坐到床邊貪婪的看著她的眉目,「一大早起來,好不容易久別重逢,你便一副要哭的樣子嚇唬我。」
蒂蓮聞言吸吸鼻子,「再過幾人便要生了,我每日擔驚受怕,生怕寶寶提前了臨產,等不到你來了。」,說著說著,蒂蓮真的要落淚,還低低抽噎了起來。
謝珩煦頓時慌了神,連忙俯身抱她,柔聲安撫,「蓮兒不怕,蓮兒乖。是我不好,是我太慢了。」
蒂蓮吸著鼻子伸手推他,「你又髒又臭,別抱我!」
「我。」,謝珩煦瞬間無言以對,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小女人忽然犯矯情,「好,我這便去洗干淨了。你先躺著,我很快就回來。」
蒂蓮偏又不舍得他走,掀起眼瞼,雙目淚汪汪的瞧著他。
謝珩煦頓時化成了繞指柔,連聲哄道,「好好我不走,我去吩咐人備水到房里,順便為你備些吃的,就一會兒的功夫,可行?」
蒂蓮這才勉強答應。
人說小別勝新婚,雖說依著蒂蓮的身子,謝珩煦怕是也不能做什麼更親密的事,但總算可以每日黏在她身邊,他是一步都不肯離開,惹得駱伽等人一度鄙夷作嘔。
如今夏蘭暫時短時日內是回不去了,星隕帝京亦是風雲亂涌,不適合蒂蓮生產,臨盆在即,謝珩煦利落的決定到下一個大一些的城鎮亂暫時買處宅子落腳,等著蒂蓮安穩生產坐月子後,再考慮旁的事。
雲世禮與駱伽紛紛頜首贊同,姮長奚和顧疏華則在第二日便啟程辭別幾人,快馬加鞭的要回帝京。
知道他們對帝京的形勢放不下心,歸心似箭,蒂蓮也並沒有非要阻攔。
等送走了姮長奚和顧疏華,剩下蒂蓮一行人便啟程慢慢趕往下一個城鎮。
兩日後,眾人在名喚梓州的城落腳,買下城南臨河的一處兩進兩出宅院便住了下來。
一安定了住處,蒂蓮便指派雪域往夏蘭跑一趟傳個平安信,又讓謝珩煦指派了一個侍衛前往帝京與姮緒等人報平安,告之他們自己落腳的位置。
十月初五,離預算的臨盆還有兩三日,謝珩煦便派人去請了鎮上最有經驗的穩婆,並買了幾個伺候人的小丫鬟近身照顧蒂蓮。
十月初六,蠻西帶著兩個小丫鬟出門,拿著一張記載著所需物品的紙條,將梓州城內的大店小店轉了個遍,把臨盆所需和孩子的衣物尿片統統采購齊全。
在十月初七的寅時,眾人皆還在睡夢中時,便被前來敲門的新生命給喚醒。
彼時蒂蓮是被肚子痛醒的,醒來時便覺得身下濕漉漉的,當即便一陣慌亂,伸手去扯身邊的謝珩煦。
「子煦,子煦我的肚子疼!」,她覺得身下似是還在流著什麼東西,暗驚這羊水為什麼無聲無息便破了,竟然還是在睡夢中,難道是自己睡的太沉,肚子已經疼了片刻才醒嗎?
謝珩煦被她的動靜驚醒,睜眼便見她面色蒼白一臉慌亂,聞及這話頓時腦中猶如炸開了煙花,猛的自床上彈作起來,鞋子也來不及穿,連聲詢問,「蓮兒你怎麼樣!蓮兒,穩婆,來人啊!穩婆!駱伽!」
他已是慌了神,亂喊一通也不知自己喊了誰,看蒂蓮神情似是十分難過,不由也白了臉,薄唇顫抖緊緊握著她的手,「蓮兒,蓮兒你忍忍,就來了,就來了。」
門外守夜的侍衛早已听到了謝珩煦的喊聲,此時連忙前去將還睡得迷迷糊糊的穩婆和丫鬟帶過來。
這屋子的動靜不過一盞茶功夫,便驚動了宅子里的所有人。
等雲世禮和駱伽衣冠不整的急步奔過來,進門便見屋內忙亂卻有序,那穩婆見二人過來,連忙指揮道,「快將謝相公拉出去,別在這里礙事!羊水破了,夫人就要生了!」
駱伽和雲世禮聞言呆愣愣的連連應聲,兩步上前架住謝珩煦便往門外扯,謝珩煦早慌了神,想陪著蒂蓮,卻又擔心自己留下真的會添麻煩,猶豫之際便被人架出了門。
駱伽攔著他,雲世禮便吩咐院子里的守衛堵在門外,「一會子你們主子爺便是發瘋要殺人,也不許讓他進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