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蓮明白她心里的顧慮,便側頭吩咐豆翹,「到海納居去請常嬤嬤過來說話。」
豆翹低聲應了,邁著小碎步匆匆離開。
駱伽回頭看了她一眼,隨即一掀袍擺,側坐在圍欄上,眉梢輕挑與蒂蓮道,「要我說,你真不必如此斤斤計較,便是查出了什麼,難不成還能到這府里任何人的院子去查證?」
蒂蓮抿唇垂目,淡聲道,「要害睿哥兒的必然不是這府里的主子,我若不弄清楚那宵小藏在哪里,留著他去禍害別人嗎?」。
江蒂蓮總是如此,極其護短,若是有人一觸及她的逆鱗,瑕疵必報到,非得讓你償命才能安心。
駱伽心下嘆息,面色有幾分復雜,「反正,總之,睿哥兒和靈姐兒皆沒事,此番不過是個不大不小的鬧劇,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便是查出來了是何人,也不必趕盡殺絕。」
蒂蓮聞言一怔,隨即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我就是那樣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
駱伽面色一僵,隨即撫著鼻梁嘿嘿干笑兩聲。
正此時,先頭蒂蓮問了一句的謝謙自院門處進來,見蒂蓮在廊下,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前,拱手行了禮,肅聲道,「少夫人,屬下查了府中近日里廚房所出的菜單,還有負責采買的管事這些日所購的點心和水果。」,說著自袖中抽出一疊方方正正的宣紙。
蒂蓮坐起身接過,素手翻開垂目一眼,卻是兩張單子,一張寫的是府上大小廚房這些日做的菜肴,都送到了哪個院子,另一張寫的是每日里各院送來的點心和水果。
一時間蒂蓮也看不懂其中是否有什麼蹊蹺,隨手將單子遞給駱伽,淡聲道,「你比對一下,可有共吃相克的食物。」
言罷抬眼看謝謙,「你還查出些什麼?」
謝謙清秀的眉目皺了皺,看了站在一旁的方嬤嬤一眼,接著道,「先頭兩個嬤嬤的膳食皆是葷腥多,少夫人您曾囑咐過廚房,要給她們備素菜,說是,葷素搭配,有助于平衡營養」
月眸清和,蒂蓮輕輕頜首,「是我讓豆翹去通知的廚房。」
「如此本來也是好的。」,駱伽忽然出聲,抖了抖手中那張單子,嘆息搖頭,「可本身孩子還小,乳母若是食多了綠色素菜,譬如菠菜之類,孩子便會消化不好,鬧肚子。加之這些葡萄桃子西瓜,簡直是雪上加霜。最要緊了,近日里她們的飯菜都有蟹,蟹肉屬寒,吃多了不要說是嬰孩,便是大人也受不了。」
蒂蓮聞言盈唇微抿,站在一旁的方嬤嬤便有些面色漲紅,略顯局促道,「夫人,許是因著奴婢偏好素食,又愛蟹肉,是奴婢疏忽了。」
蒂蓮沒有應聲,而是看向駱伽詢問道,「你說,最要緊的是不是這蟹肉?」
駱伽挑了挑眉,問方嬤嬤,「嬤嬤近日吃的多麼?我看這粥里,似乎都有蟹肉,而且每頓飯食都會有清蒸蟹。」
方嬤嬤尷尬的垂著眼,「是,常嬤嬤不愛吃魚蝦之類的海物,若是吃了會生疹子,所以,大多都是奴婢用了,她用的則是廚房另備下的」
這一點是蒂蓮疏忽了,當初入星隕帝都時,方嬤嬤和常嬤嬤是睿哥兒靈姐兒新換的乳母,她特地細細問過二人在吃食上的習慣和講究,常嬤嬤的確是對海鮮過敏的。
這時,豆翹帶著常嬤嬤回返,常嬤嬤先是行了禮,圓圓的臉笑的和熙,隨和道,「夫人找我?」
與這位常嬤嬤比起來,方嬤嬤就顯得中庸普通些,所以她的人緣一直比方嬤嬤要好,蒂蓮看待她也親和幾分。
「嬤嬤,喚你來,是想著讓你和方嬤嬤對峙對峙這幾日吃食上的異同,不過現在已經弄清楚了。」,蒂蓮淺淺一笑。
常嬤嬤聞言一怔,看了面色尷尬不安的方嬤嬤一眼,抿著嘴沒有多話。
駱伽的視線在二人身上掃過,隨即看向方嬤嬤,「你仔細想想,你貪吃蟹肉這事,都有誰知道?」
蒂蓮也緘默看向她,事實上,這二人的吃食都有經過她的篩選,她雖然照顧著兩人的喜好,但最看重的還是孩子的營養均衡,所以飯菜總是會更換,像這樣蟹肉連著幾日的情況,是不應該發生的。
方嬤嬤面色有些緊張,交疊在一起的手不由握緊,低聲道,「這事,這事知道的人很多,初到府上時,府里的主子們都曾打問過。」
主子們都清楚,那麼她們院子里的人也應當多少都是知道的,丫鬟婆子平日無事便愛嚼舌根,七嘴八舌什麼事兒都能成為八卦,兩個嬤嬤是星隕宮里來的人,照顧的又是蒂蓮所出的一對兒女,必然受這府里下人敬重和關注。
這下,可真正是斷了線索。
蒂蓮正自沉思,常嬤嬤忽然開口,「夫人,其實奴婢們所用的飯食從沒有重復過三日,便是同樣的菜,也是大約半個月才會重復一次,近幾日飯菜里隱隱約約都有蟹,奴婢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曾勸過方嬤嬤,讓她禁口些。偶然還問過負責給奴婢們備飯的阿喜姑娘,阿喜姑娘說,是廚房的人知道方嬤嬤愛吃,所以特地多備的,」
她們兩個是府上有分位的人,下頭的人為了討好奉承,這種看起來很小的事情,是做的出來的。例如他們亦知道常嬤嬤愛吃雞肉,也隔時常炖只雞。
不過,寧抓錯一千不放過一個,駱伽想著轉頭問豆翹,「阿喜呢?」
阿喜原本是這院兒里的二等丫鬟,性子內斂沉穩,之前因著眉芍‘走’了,所以蒂蓮提拔了她和豆翹一起分擔差事,不過或許因著是後提拔上來的,也或許是天性便不愛出頭,她雖然生了位分,但依舊是低調謹慎從不端架子,也不在蒂蓮面前爭寵。
「今日輪到阿喜休假,她昨兒夜就回家去了。」,豆翹連忙道。
謝謙似是想到了什麼,出聲道,「阿喜是府上的家生子,她老子爹就是主管府上廚房采買的二等管事。」
蛛絲一旦被牽扯起一根,整張網都會漸漸清晰。
駱伽沉著臉嘆了口氣,環臂坐到圍欄上,看著蒂蓮沒說話。
蒂蓮此時的神色倒是沉靜了下來,她緩緩靠到搖椅上,輕輕搖晃著,舒聲道,「阿喜一家都有些什麼人?在府上做事多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