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柴十分好燃,等謝珩煦手里的野雞放涼,余老伯和那護衛也帶著那截柴火回返。
兩方人皆沒有再交際,入夜便各自在各自的地盤入睡。
蒂蓮卷縮在謝珩煦懷里沉睡,二人身下鋪著謝珩煦的披風,身上搭著一件秋衫長袍。
半夜里,靠著樹睡的謝珩煦突然被面上一滴涼意驚醒,兀地睜開眼,見天色陰沉下起了細語,大手一伸將蓋在蒂蓮身上的長袍架起為她擋雨,右手撫上她面頰沉柔喚她。
「蓮兒,醒醒。」
蒂蓮蹭著他的掌心嚶嚀一聲,眯著眼看他。
謝珩煦不自禁勾唇,低柔哄道,「下雨了,得盡快尋個地方避一避。」
下雨了?
蒂蓮蹙眉坐起身,嘀咕道,「怎麼這麼倒霉,早知就明日再離開了。」
謝珩煦失笑,屈膝起身——將她扶起,隨手將地上的衣物和包袱撿起,牽起她步向玄光。
二人翻身上馬就要離開,身後不遠處那人馬也跟著紛紛動作,看樣子也是要離開。
眼下避雨要緊,謝珩煦沒心思跟他們客氣,徑直驅馬遁著岔道進入官道旁的林子,這種偏路林子里,一般皆會有廢棄的破廟或草棚,應當是不會很遠。
果然,等大雨淋濕了謝珩煦整個衣背,總算看到了一棟廢棄的石廟。
待到二人沖進廟里,蒂蓮將護在懷里的包袱取出來,蹲在地上翻了套衣服出來,起身去解謝珩煦的衣服。
方才在馬上他一直躬著身子緊緊護著她,她是只濕了裙擺,可謝珩煦卻是快要濕透了。
「快將衣服月兌下來,一會兒點火烤干。」
謝珩煦面帶笑意,看著她為自己緊張,心下十分受用,張開手臂由著她伺候更衣,耳聞外頭一陣馬嘶聲,也懶得抬眼去看。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方才一同宿在官道上的一行人。
先進來的是幾個護衛攙扶著一個錦灰素面無痕袍的年輕公子進來,余伯也跟在後頭,視線在蒂蓮和謝珩煦身上一掃而過,先伺候著那位公子坐在一旁,才踱步上前,和善笑語道。
「看來咱們的緣分著實不淺哪,這下共在此處避雨,倒是可以一起生火了。」
蒂蓮將干淨的衣袍替謝珩煦穿上,素指嫻熟的系著繩結,聞言清美如畫的眉目笑彎,瞧著十分恬靜溫柔。
見她笑,謝珩煦心情不錯的抬眼看向余老伯,頜首道,「余老伯說的是,那要麻煩你們的人了。」
「公子客氣。」,余老伯當即含笑點頭,見蒂蓮彎腰自包袱里翻出火石,連忙躬身接過。
廟里有些破舊桌椅,幾個護衛將那些拆成木柴,麻利的堆了些稻草點起火,不一會,火勢便亮起來,將小廟里眾人紛紛照亮。
因著人多,一眼掃去火堆周圍坐滿滿當當,謝珩煦將蒂蓮攬抱在身前,鳳眸淡淡掃過這一行人,微不可見的沉了沉。
這為坐在不遠處的錦衣公子顯然出身不菲,這一行,到底是什麼來頭。
蒂蓮眼下沒工夫想這些,她被雨淋濕的裙擺已經被火堆的暖意烤干,眼下又縮在謝珩煦懷里,只覺得十分困倦,不一會兒便眼瞼輕合睡了過去。
謝珩煦攬了攬她的肩頭,將她的頭輕輕擺正,見她睡了,便不打算和這些人說話,也靠著身後的柱子打算入睡。
正這時,身邊不遠處的余老伯溫聲開口,語氣慈和親切,「相識一場,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這會兒他也瞧著,面前這對年輕夫妻,必然不止是什麼江湖流浪的人,且不說這二人舉手投足間的貴氣,便是這男子似是與身居來的威戾傲氣,瞧著便是非富即貴之人。
謝珩煦是不打算與他們深交,但這位老伯的態度十分溫和親善,若是不搭理,未免顯得太過失禮。
于是薄唇微抿,視線低垂看著懷里熟睡的人兒,低沉簡潔道了句,「謝。」
事實上不止那位余老伯,在坐眾人紛紛不自主的打量謝珩煦和蒂蓮,尤其是那女子實在太美,令人不自禁便想多看幾眼。
「哦,謝公子。我家主家姓余。瞧謝公子與謝夫人氣度不凡,不止二位是哪里人士?」
怎麼?這還趕上一問一答了?
謝珩煦眉峰微挑,側目掃了一眼那被幾個護衛圍在中間的錦衣男子,那男子也在瞧著他。
謝珩煦面色不動打量那位余公子,瞧著也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一臉蒼白無色,似是有什麼隱疾。
心下思索著,清淡開口,「京城。不知諸位又是來自何處?瞧著陣勢不小,似是要遠行。」
這是要打游擊?余老伯微微一怔,也不過頃刻便恢復了溫和的笑臉。
「謝公子是京城人,真巧,我們正是要去京城,不知可否有緣同行?」
不回答自己的話,謝珩煦淡淡勾唇,卻也沒有非要追究他們的來歷,只是道,「那倒是不巧,我們如今出門游歷,短時日內是不會回京了。」
余老伯聞言似是有幾分遺憾,隨即又猶豫著追問,「瞧公子器宇不凡,定然是出身尊貴之人,不知可識得京城謝家的人。」
也真是巧,面前這位也姓謝,不過這樣輕裝簡從孤身帶著夫人漂泊出來,應當不是他們要尋的那位貴人。
京城謝家?謝珩煦低垂的鳳眸微動,淺淺勾唇,靜靜與余老伯對視,「不知幾位要尋謝家的何人?說不定我真的認識。」
這下不止余老伯怔住了,周圍眾人紛紛坐正了身子,那位年紀不算大的余公子也睜開了眼,定定瞧著謝珩煦,語氣清弱透著幾分期冀。
「謝公子認識謝家的人?榮國公府謝家?」
謝珩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慢條斯理道,「那要看你們要找的是誰了。」,言罷頓覺懷里的人動了動,連忙頓住身子,抬手輕輕示意。
眾人看了他懷里的美麗女子一眼,紛紛不自覺地連呼吸都放輕了。
這樣的人,瞧著也不是會胡亂吹噓的,余老伯有些激動,起身靠到謝珩煦身邊,面色難掩驚喜,低聲道,「謝家三公子,驍騎將軍謝珩煦,就是如今輔國左相江洛修的女婿,謝公子可認識?」
這下不止謝珩煦微微詫異的挑了挑眉,便是他懷里被驚醒的蒂蓮也不由睜開了眼。
支著手臂緩緩坐起身,蒂蓮黛眉輕蹙,盈唇翹了翹,清和問道,「余老伯要尋謝珩煦,所為何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