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媽媽已經在花廳外頭等了整整三四個時辰,可是沒等到消息,只等來了大夫人同黃嬤嬤。而她們說出的消息更是叫她在大日頭底下險些暈眩過去。
清點嫁妝?!她瞪大雙眼,忽而覺得腦子里一片混沌,渾身顫的厲害。什麼時候才需要清點嫁妝她當然知道,可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明白李家來人也沒能救的了李氏
她渾渾噩噩的跟在大夫人跟黃嬤嬤身後去了二房,看著婆子媳婦們進進出出的清點李氏的東西,忽然猛地掉下淚來。
這李氏罪行敗露被休了,日後可怎麼抬起頭做人呢?李老太爺最是重名聲的人,李大夫人也素來跟李氏不和于媽媽控制不住哭的更加傷心,一時又忍不住為宋楚寧擔憂起來,若是李氏成為了下堂妻,日後宋楚寧的處境也要無比艱難了。
可她們將東西才收拾到一半,外邊就匆匆忙忙來了人+.++說是不用再清點了。
來人是李家的僕婦,于媽媽立即認出她來,心中頓生希望,喜極而泣的上前拉住她︰「是不是查清楚是冤枉我們夫人了?」
那僕婦擦了擦眼楮,眼淚卻滾滾而出︰「不不是夫人她,她去了。」
大夫人面露詫異的闔上手中單冊,霎那間明白了為何不用再清點嫁妝,不免出了會兒神。等看見不知已經在這里站了多久听了多久的宋楚寧時,又不由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
她不知道宋楚寧听見了多少,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李氏那邊是個什麼情況,只好勉強笑了笑,招手將宋楚寧喚至身前。
宋楚寧淚汪汪的看著大夫人,無限可憐的拉著她的袖子惶惑無依的哭︰「大伯母,我母親怎麼了?為什麼她們都說我母親去了?」
大夫人不知該如何回答,支吾了一會兒,叫了于媽媽上前來領宋楚宜下去,自己領著人去花廳看情況。
于媽媽牽著宋楚寧的手,一路走一路哭︰「您素日說夫人不疼您,其實哪里會呢?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為了您什麼都肯做的。要不是為了您,她也不用費盡心機的嫁進宋府來,更不必丟了性命」
此時于媽媽已經忘記了宋楚寧的可怕之處,只覺得要盡可能的叮囑這位姑娘一點兒東西︰「夫人壞了事,我們這些當下人的估計也就這一兩天的活頭了,日後不能再照顧您,您自己可得當心。我知道您是個聰明的,可是以後情勢不同了,您得學會忍著」
是啊,忍著吧。
宋楚寧面無表情的任由于媽媽牽著到了跨院,遙遙的注視著花廳的方向。
于媽媽擺手讓她進去,抹著眼淚跟她告別︰「進去吧,天兒熱了,姑娘可別貪吃冰碗,當心日後女兒病以後萬事自己當心」
宋楚寧並不覺得人命有什麼可貴,可是此時她忽然覺得心頭刺痛,那絲刺痛很快從心頭蔓延到四肢百骸,痛的她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喉嚨酸痛得落下眼淚。
她不明白為什麼事情不照著她夢里的發展,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佔盡優勢的李氏會落到這個地步。
可是她明白造成這一切的根源。
宋楚宜!
這個本該如同夢里一樣蠢鈍如豬跟在沈清讓後面屁顛屁顛的傻丫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修煉得喜怒不形于色,也開始知道咬人。
她忽而不可抑止的憤怒起來,伸手抓住旁邊的桌布一扯,就把桌上的東西都掀了個底朝天。
因為太用力,桌上的木屑刺進她的食指,可是她連痛都不覺得。
心里實在太痛了,手上的傷就不顯得痛。何況比起以後的日子,她現在身體上的這些疼痛根本就微不足道。
她慢慢的將手指里的木刺拔出來,只覺得混沌一片的腦子慢慢清晰起來。
李氏犯了這麼大的忌諱,連命也丟了,父親又遠在任上,鞭長莫及老太太向來偏寵宋楚宜,連祖父也對宋楚宜另眼相看。她若是留在府里,日後委屈是少不了的。
可是她的母親犯了大錯才死的,外家又不如崔家強勢,接她去外祖家是不要想。她目光變了數變,忽而招手喚來綠衫,叫她去李老太爺跟前傳幾句話。
要李老太爺幫其他的大忙他恐怕是不肯也幫不上,但是寫封信估計是還能做得到的。
她目光波動,順著敞開的窗戶望見外頭搖擺的樹枝,心中溢滿恨意。
她今日所受的一切,日後都要千倍百倍的還給宋楚宜!
李氏在花廳撞了柱子,花廳里鮮血四濺,看著就觸目驚心。大夫人面色沉重的進了屋子,試探著朝宋老太太看過去。
李老太太抱著李氏的尸體不肯撒手,還是李老太爺叫了個粗壯的婆子將她敲暈,才算是把她跟李氏分開。
崔家眼下仍舊在京城呆著,李老太爺現在又怕事情捂之不及,沒臉提李氏的身後事如何處理,佝僂著身子帶著李老太太告辭。
他剛出伯府的門,就見門口浩浩蕩蕩的來了幾頂轎子,瞧那儀仗,竟是王妃的儀仗。他吃了一驚,回頭去問門房︰「這是哪位王妃?」
「鎮南王妃。」門房還不知道里頭的事,對這位親家老爺仍舊是有問必答。
李老太爺想到宋楚宜之前說過可以叫葉景川來作證,心中就是一凜,只覺心中百般滋味涌上,頭也不回的上了轎子。
鬧了一天,眼看著午時都要過了,花廳里如今又是如此景況,宋老太爺同大老爺一同與崔應書先出去了書房商量後事。
崔夫人說是要去看看宋楚宜,老太太先回了寧德院,又叫大夫人吩咐人擺宴。
誰知才坐下喝口茶的功夫,外頭就有人來報說是鎮南王妃來了。
宋老太太手里的茶杯抖了一抖,一滴熱茶就濺在手背上,她心中咯 一聲,反頭去看了看崔夫人,想起之前宋楚宜所說葉景川之事來。(未完待續。)